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
谢穆清迅速调整状态,松开紧紧抿起的嘴唇。
“谢家嫡系并非只有我一人,谢馥谢雅都是嫡系,我给母亲提议,可以让她俩也招赘,为谢家传宗接代。你放心吧,母亲接受了我的建议,她不会怪你的。母亲不是不讲理之人,她就算要怪,也只会怪逼迫我入赘的人。我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她怎可能会去怪一个救命恩人?更何况,你也是受害者,你本可以找到优秀健康的夫君的,可惜被我连累,与我这个半残之人纠缠在一起。”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慢慢变得几不可闻。
圆润高贵的头颅此刻却几乎要垂到了地底下似的。
落寞的声音传入林烟的耳里,令她的心都快揪在了一起。
从前看原小说时。
她一直在心里幻想,有着绝色容颜的京城纨绔世子谢穆清,该是何种肆意张扬。
可如今的他,因为经历过重大的变故,变得极度敏感自卑又缺乏安全感。
“你的腿会好的,别担心,不会影响你走路或者练武。你也别觉得拖累我,像你这般好看的男子,我还从未见过呢,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而且你没发现,我爹都要高兴坏了吗?”
谢穆清似乎被林烟安慰到了。
抬起了一直低垂的头颅,那双通红的眼眶慢慢看向她。
须臾他又咬着嘴唇挪开了视线。
脸颊染上一片红晕。
似是不好意思地轻声道谢。
“娘子不觉得我是累赘就好。”
骤然听到娘子二字,林烟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浑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瞪大了双眸看着炕上的美少年不明所以。
她觉得谢穆清一定是撞鬼了!
前几天还想杀她。
今天却忽然表现得这么亲密。
一定有问题!
她想要去纠正他的称呼。
但看着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脱口而出的拒绝还是被她咽了进去。
“啊?!哦,哦,不累赘不累赘的。”
“漂亮哥哥,你要做我们的家人了吗?”
一道稚嫩的童声打断了屋内尴尬暧昧的气氛。
林虞趴在炕边,仰着小脑袋看向靠在炕沿的谢穆清。
林慕言长她几岁。
对许多事已经一知半解了。
为了向妹妹炫耀自己的知识渊博,他像个夫子一样摇晃着脑袋。
一本正经的纠正她:
“小妹,不是哥哥,我们得叫他姐夫,他是大姐的夫婿,以后要和大姐生小宝宝给我们玩的。”
“咳咳咳咳……”
这一次,林烟是实打实的被自家小弟语不惊人的话呛到咳嗽止不住!
她随意拿起小桌上的茶杯。
她并没有注意,当她的唇刚靠近那个茶杯时,谢穆清眼底的眸色渐深。
他不自在的转移了视线。
一抹红色悄无声息爬上了他的双耳。
那是他刚刚喝过的茶杯……
林烟喝了满满一杯水后才终于止了咳。
她佯装生气,板起一张俏脸教育起了自己弟弟:
“小弟别瞎说,你都是在哪里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可是,大姐,咱们上次去姥姥家里吃喜酒的时候,那些大人们都是这样说表哥表嫂的。”
林烟慢慢放下杯子。
这才想起来林慕言记性很好。
别人说过的话只一遍他就能记得住,想要送他上学堂的决心更强烈了。
“闺女,女婿吃饭了!”
知道谢穆清腿脚不便,林正宏与叶兰直接将饭菜一分为二,将其中一份端了过来。
林烟顺势将炕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把小桌搬过来放在炕中间。
“辛苦爹娘了。”
“不辛苦不辛苦,女婿别客气,多吃点,咱家养得起你的!”
对于谢穆清的改口,林正宏夫妇很是高兴。
他们可是听闺女说过了,女婿这腿是暂时的,以后会好的。
活了三十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俊美的少年!
从前女儿痴傻时也有媒婆上门。
都是给那些不是死了老婆,就是讨不起老婆的歪瓜裂枣说媒。
指明让闺女嫁过去能生孩子就行。
气得他们打走了一个又一个媒婆。
如今女儿“娶”了个顶顶漂亮的夫婿。
而且还是县太爷指婚的。
他们真想看看,从前那些说女儿只能嫁个傻子的长舌头,见到他们女婿该是什么样的可笑表情!
晚饭很丰盛。
一碗炒的垂涎欲滴的回锅肉,一碗猪脚黄豆汤,还有一盘清炒大白菜。
这样丰盛的饭菜,谢穆清已经许久未曾吃过了。
尤其是这香喷喷的白米饭,他都快忘记是什么味道了。
这顿饭,谢穆清吃得很慢。
细嚼慢咽,好像他并不是在用饭,而是在享受一般。
不知不觉,他已经吃完了两碗白米饭。
桌上几道菜也有一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当碗筷被放下后,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吃多了。
他尴尬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又默默垂下了眼睑。
长长的浓密睫毛在微微颤抖着。
“爹娘的手艺很好,我一时没忍住吃得太多了……”
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弟,如今却为多吃一碗饭而低头小心翼翼道歉。
林烟说不清道不明心里的情绪。
但她心底的那根名为心疼的弦突然崩裂了!
她有点心疼面前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大男孩。
“爹娘看到你吃光了他们做的饭菜,定然开心坏了!你就放心吧,我既然想过招赘,那肯定能养得起夫婿的,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谢穆清缓缓抬起了垂下的眼睑。
俊脸上重新扬起了明媚的笑容。
破旧不堪的屋子因为他的笑容,似乎都变得亮堂起来了。
“谢谢娘子。”
他每次喊娘子二字时,似乎都带着浓浓的旖旎之情。
每当这时,林烟总觉得全身不舒服。
那声音好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一样,让她止不住战栗……
“哦,不客气。”
将碗筷收到灶房洗干净,一家人在院中消完食后,便烧水洗漱上炕了。
这并非是林烟第一次与异性同床共枕。
毕竟从前出任务她和战友连野外都睡过。
但这一次不一样。
不知为何,她久久未能入睡。
她自觉地可能是因为身份的不同。
毕竟之前那些都是战友,而现在身旁的人却是她的夫婿,是她携手一辈子的人。
当东屋的动静传来时,她的脸“轰”地一下变得通红!
她只能祈祷身旁的人和小弟一样早早睡下。
可惜天不遂人愿。
身旁突然传来一道压抑的轻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