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九,楼慵儿诞下一女。
四月十九,在楼慵儿紧张的神情中,塔拉带着枷儿来到了西偏殿。
落座于床榻旁的小几上,塔拉指了下枷儿怀中的锦盒,“听说中原女子爱用人参补身子,但是好贵啊,十年的人参我都买不起。太医说当归的药性对产后的女子很好,我就买了太医院最好的当归。”
楼慵儿:“......”
枷儿递上锦盒,兰离恭敬的朝塔拉行了一礼后才收入怀中。
楼慵儿垂眸,“多谢。贵人是来看望公主的吧,公主现在在乳母身边,得过会儿才行。”
塔拉摇了摇头,“我那天就看过了,公主很健康,像初生的小牛犊一样健硕。有你在我也没什么可以关怀的。”
楼慵儿看着塔拉清澈有神的眼睛,松了口气。
塔拉继续道,“我们俩都住在一块了,反正你也出不了门,一个人别闷坏了。”
塔拉岔开腿,双臂撑在大腿上看着楼慵儿,“你们聊天一般聊什么?”
楼慵儿沉默了下,回忆起和甄嬛几人聊天的内容,答道:“我也不清楚。”
“......我不了解京中时兴的花样布料,你喜欢什么花?”
楼慵儿张了张嘴,“我,我喜欢百日菊。”
塔拉眨了眨眼,“听起来就很有生命力,宫中哪里有?我可以带来给你。”
在那小县城的乡下,最常见的就是紫薇花、锦葵、鸡冠花等等,这些花都有共同的特点,就是好养活,常常撒一把种子就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野蛮生长,直到春秋两季,鲜艳的颜色在绿丛中脱颖而出。
奶奶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待在老家,在自己床边的窗外种满了五颜六色的百日菊,花红百日的鲜花稀少,如果冬天不冷,在寒风中也能看到颤颤巍巍的百日菊。百日菊生长速度快,需要的肥量很大,所以奶奶经常四处去要人家不腐熟的泥土,那臭味让楼慵儿退避三舍。别人家的花是在门前给来往邻居养眼的,奶奶家的花是种在屋后独独给自己一人看的。
粉红、红色、黄色、白色、玫红、橙红的应有尽有,花心周围的花瓣重重叠叠,像向日葵一样,又比向日葵多了很多层次。这样艳俗的花很少被年轻人喜欢,在自己即将离家上大学的那个暑假,自己还发朋友圈吐槽过,然后就骑着电瓶车去县城逛那唯一一个商城去了。
楼慵儿眼眶一热,“百日菊,很亮眼,能活很久,在阳光下,很温暖,她没有香味,花肥还有一股不好闻的气味,但是,我现在有点想看。”
楼慵儿从声音到神情都很不对劲,塔拉慌忙的站起来,“花房里什么花没有,我一会就给你带回来。”
“不用,你先坐吧。”楼慵儿抹了把眼睛,拉住了塔拉的袍角。
百度百科上说百日菊1789年才被外国人发现,楼慵儿笑了笑,“这种花我这辈子都看不到了。你呢,你喜欢什么花?”
塔拉有些不放心的坐了回去,她想了想,说道:“有一种棉花花,就是棉团铁线莲,这种花小小的,跟棉花一样白,根茎能治跌打损伤,春天的时候嫩茎叶还能吃,就是味道不太好,也可能是我做的不好吃,冬天吃了之后就不那么容易生病......”
新生的公主很健康,但是皇帝决定四月底前往圆明园,于是公主的满月便要楼慵儿带着女儿在宫里度过了。
惠贵人以伺候太后为由自请留了下来。
御驾离宫当天,楼慵儿因没出月子在自己的寝宫里躲了清净。
摸着婴儿光滑饱满的脸颊,楼慵儿喃喃道,“不去更好,省得参与进了年家的事。”
被压在橱柜最底下的一叠纸张稀疏焚烧殆尽,楼慵儿从花房要来种子,在钟粹宫中种起了花草。
......
......
华妃正式回归贵妃位份,
在皇帝日益倾向清凉殿的偏爱和华贵妃沉默的气焰中,温嫔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华贵妃的复位让年羹尧志得意满。
自己官居大将军王、两省总督,妹妹是宫里位份最高的贵妃娘娘,次子得了一等男爵的爵位,其他两个儿子各有官职。可谓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华贵妃一封接一封的家书没能让他收敛锋芒,只叫他感慨自家妹妹受了大委屈了,才这样患得患失,于是决定展示一下自己军功加身无人可挡的气势,与敦亲王的来往也频繁了起来。
在御花园的偏僻一角,繁花似锦却掩不住那一丝微妙的紧张气息。甄嬛着一袭淡蓝色宫装,发髻上的点翠珠花在微风吹拂下纹丝不动。温嫔打扮朴素,两人一前一后,皆是笑语盈盈。
“华贵妃既然愿意打听本宫的动静,那本宫只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甄嬛目光远眺,露出了不可言说的笑,“对于本次复位,华贵妃自己怎么看?”
温嫔脸上挂着不显山不露水的笑,“因先前的失宠,她虽沉醉其中但也患得患失。因着皇上对妹妹你的特殊,她倒是对你颇为忌惮。”
“她早已视本宫为死敌,当初本宫也是如此。”
温嫔走到甄嬛之前,缓缓道,“妹妹自有谋划,姐姐我不过尽些绵薄之力罢了。只是有一事。”她转身看向甄嬛。
“你我并无直接的利害关系,说的难听些不过因利而合,他日利尽,也可一拍两散。姐姐我出身低微无能与妹妹抗衡,只怕不能很好的协助妹妹呢。”
这便是讨要实际好处了,甄嬛失笑,款步上前,轻声说道:“此事我亦有所想法。我膝下无所出,温宜公主玉雪可爱,我心中喜爱至极,若能成为她的义母,也算我在这宫中的一抹慰藉。”。
温嫔面露犹豫之色,却又很快恢复了笑容:“莞嫔妹妹这般抬爱,只是此事关乎小女,我需得好好思量。”
此时,微风拂过,一旁的花丛沙沙作响,似也在倾听着这宫闱深处不寻常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