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芽的身子还算争气,也是她命不该绝。
熬过了最艰险的几日,在床上一直躺着,什么名贵珍惜的药材都一水的灌进肚子里,将养了月余的功夫总算是恢复了些元气。
只是身上的内伤外伤太重,还需要再卧床一段时间好好休养。
洛玉一开始还怕女儿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没几日活头会伤心,没成想这人倒自己争气活了下来,便也不再想着办法每日拦着温洛月去看望银芽。
只是一个不留神女儿就往客房那边跑,一呆就是大半日,饶是洛玉知晓她只是有了个能说说话的小伙伴,也难免会吃醋一二。
“月儿,这衣衫的纹样该收尾了吧?你可拖了阿娘好几日了,今日再拖着不交差可说不过去了。”
洛玉自身前的绣框缓缓直起腰,看着频频往屋外看了好几眼的温洛月道。
真是女儿大了,什么稀奇古怪地想法都冒出来了,一天一个样,她都快摁不住这丫头了。
上次出的那事她还心有余悸在,近来外头又多了许多的流言蜚语,她更是不会放女儿出门了。
只是这丫头出去一遭,心思就野了,总想着出去。不让她出去,就缠着银芽那丫头给她说些外头的趣事。
外头那些事,左不过是些传闻,她又一向不喜欢这些,说来说去都只有那些,温洛月早就听腻味了。
银芽是个乡下来的,田间地头的做活,总有无数的故事话本在肚子里,时不时拿出来惹人开怀。
只希望她头是个好的,也对得起自家女儿的这一番苦心。
“阿娘,”温洛月噘着嘴,有些烦躁地放下手里攥了半天也没下一针的布料,“坐这大半日我腰都酸了,就放我去院子里头走走嘛。”
在这屋子里头,不说眼睛熬瞎了,闷也闷够了。真不知道她娘亲怎么坐得住的,一坐就是一日,屁股都不挪一下的。
洛玉闻言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呀,多坐坐就坐住了。都快一个月了,连一件衣衫也没缝制出来,回头说给你那小姐妹听,也不怕她们笑话。”
温洛月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那还不是娘亲总拉着我绣这劳什子,我都绣烦了。好娘亲,让我出去走走吧,我保证,今天一定绣出来!”
看着自家女儿都举起手立誓了,洛玉也不好再拘着她了,拉着她的手放下,“只一点,不许出这满芳庭,最多半个时辰就回来。”
半个时辰,那就有一个小时可以玩了!
温洛月满足地不能再满足了,连连点头,“听娘亲的!我一、半个时辰就回来!”
“去吧!”
“嗯!”
温洛月急匆匆起身,招呼上娴贞,一溜烟地跑出了屋。
终于是能出来透口气了!
之前是整天在屋子里床上躺着养身体,现在身体养得差不多了,洛玉就总想着带她做些什么。
可都是些无聊的事情,不是绣花就是练字什么的,一呆就是一整天,可把她累坏了。
现在虽然她的娱乐项目从九连环升级了,可也只停留在风筝这。
可也好过呆在屋子里,被按在书桌或绣框前的好,温洛月知足了。
“姑娘,今日还是放那燕子纸鸢吗?”娴贞跟在温洛月身后,举着好几只纸鸢诚恳发问。
姑娘的库房里有好几只纸鸢呢,除了手上这个燕子的,还有蝴蝶,老鹰,甚至还有一只瞧着像老虎的,可姑娘偏偏说那是只肖似老虎的小猫。
连着放了许多日的燕子,她也想放一放其他的纸鸢,那老鹰的可气派了,放上去一定好看。
温洛月回头走到娴贞身旁,捡起一个个纸鸢细细看了一遍,燕子这只确实放了好久了。
但是这个小猫纸鸢,虽然生动活泼地惹人怜爱地紧,可总无端叫她想起那个小太子。
所以她总下意识的忽略这个小猫,可也不能就这样让小猫一直搁在仓库落灰不是?
“我就放这只小猫的吧,娴贞你不是想放老鹰的,也一起放吧。”
“哎!多谢姑娘!”娴贞乐得合不拢嘴,连连道谢。
这要不是姑娘发话,恐怕她还放不了老鹰纸鸢呢!
别看这只是一只小小的纸鸢,但夫人可是让管家去请了最好的画师绘上去的图案,就是放上十年,那颜色也依旧鲜亮不会褪色。
更别说现在放上天去看,那叫一个栩栩如生。
不多时,在娴贞的跑动下,小猫纸鸢就飞上了天,像是小猫长了一双翅膀,越飞越高。
“姑娘,你瞧,飞的真高!”娴贞边扯着手中的线,边指给温洛月看。
“再高些!”温洛月踮着脚,用手放在额间遮着太阳,微微眯着眼视线跟着纸鸢越来越远。
小猫已经越过庭院的高墙,往那更高处飞去,在刺眼的阳光下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
“那是,”娴贞还怕看错,又揉了揉眼看过去,“姑娘,小老虎,不是,那猫肚子上好像有字!”
温洛月在她的提醒之下,也极力看去,果然有字!
那猫肚子上写着:明日更明日,重逢应何时。念君添愁丝,何物可寄情。
那一笔一划,分明与小太子送她的那枚印章上的一模一样!
这人,递消息就递消息,整什么酸诗,还搞这么隐晦,生怕别人看不见是吧!
温洛月默默翻了个白眼,刚想让娴贞把纸鸢扯下来,就看见那纸鸢随着越飞越高,猫肚子上的字也逐渐消失不见。
想来应该是那处用了什么特殊的颜料,在不同强度的光照下会折射出不同的亮度,因此才能在娴贞把纸鸢才放出与围墙差不多平齐的高度时,刚好可以看见上面的字迹。
真不知道该夸他,难为他有这份心,还是该骂他,大可不必这么费心思,搞得她放个纸鸢跟做贼一样。
还要想办法毁尸灭迹!
“什么有字?你瞧错了,那是纸糊的印子。”温洛月没好气地说了娴贞一句。
“哦。”娴贞笑着挠了挠头,她确实不认得几个字,想来是她认错了。
“给我吧,你去放那个老鹰的。”温洛月接过娴贞手里的线,指使她去另一边空旷地放纸鸢。
娴贞闻言自然是屁颠屁颠地,跑去另一边放老鹰纸鸢了,独留温洛月一个人在这边。
想了想,温洛月瞄准了不远处的鱼池,边往池子边上走,边扯着线往回收纸鸢。
很快,纸鸢如她所愿,渐渐飞低,飘飘然落入了鱼池里。
“呀,纸鸢落进池子了!”娴贞远远看见,忙不迭跑来想捡出去,可纸鸢早已经湿透了。
“可惜了。”温洛月站在池子边,没什么表情地淡淡道。
是啊,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