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商定,次日晌午冯夫人再次进宫,来见慧太妃,请她待皇帝回京之后,告发褚若。
慧太妃又把她训了一顿,最后答应。
原计划只在梁山待二十天左右便回,但因为接二连三的变故耽误了十来天,足足一个月皇帝才下令起驾回京。
一路上,褚若仍跟随温怀公主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只有途中休整之时,温怀公主偶尔被叫去皇后那里,她才会落单。
这日黄昏,温怀公主又去了皇后那里侍膳,褚若外出透气时,偶遇在外巡逻的冯时。
打过招呼,冯时两眼看着褚若,问道:“先前那件事,可解决了么?”
之前出了事他能很快知晓,那褚纪去过靖安侯府,他不可能没听说的。
褚若怀疑,这人就是故意在找话跟自己说。
“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还要多谢三弟报信。”
冯时唇角漾出一丝笑,缓声说道:“我也不过是恰巧得知了,顺嘴告诉二嫂一声而已,不知二嫂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
把话问完,他飞快端详了眼褚若的神情。
褚若脸上笑意不减:“还能有什么打算?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
冯时听了,心下淌过一丝失望与淡愁。
但脸上并不显露,垂下眼睫点了点头,说:“也是。”
可惜了,像她这样的女子,本不该困在靖安侯府那样的地方,若非命不好,被父母强逼着换了亲,会有更好的未来。
如果靖安侯府的继承人不是冯昭,而是他的话……
想到此处,冯时惊醒过来,连忙停止往下想。
“那我……”
正要离开,一个人闯入此间,打断二人的谈话。
“冯司正不去当差,却在这里偷懒?护卫天子出行,擅离职守,可知该当何罪?”
褚若与冯时回过头,看见迟寞就站在身后几步开外,目光不善地望着他们。
冯时皱了皱眉,不得不躬身见礼。
“卑职参见北宁王。”
迟寞摆了下手,一字一顿命令道:“下去。”
冯时用余光看了看身侧的褚若,又抬眸看了对面的人一眼,拱手道:“卑职告退。”
追随巡逻队伍而去。
迟寞并未恶语相向,但敌意已经从他幽冷的眼瞳溢出。
褚若一时也分辨不出这份敌意是针对自己还是冯时,但根据她与迟寞前世的恩怨来分析,她觉得针对的自己应当是自己,所以还是赶快溜为妙。
“温怀公主该回来了,我还要去陪她喝茶,就先告辞了,王爷自便。”
迟寞倒也没有阻拦,然而走了数步,身后却忽地传来他低沉的话音。
“本王轻而易举就能杀了冯时。”
杀冯时?
褚若停住步子,愕然回头,只感这人好生奇怪。
冯时又没得罪他,为什么要下杀手?又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个?是想试探什么,还是出于别的何种目的?
简直莫名其妙。
“随王爷的便。”
听见她远走的足音,迟寞转过身,眉心凝结的冷意愈发浓重。
又行了两日的路,即将回到望京的前一天傍晚,褚若来到御驾前求见皇帝。
“何事?”皇帝此时在看刚送来的奏折,没有抬眼。
褚若面色凝重,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跪地说道:“我来向圣上请罪。”
皇帝诧异,抬起头问:“你有什么罪?”
“皇上又赏赐金银珠宝,又封我为郡主,给尽了荣华富贵,我本该以死报效,可明知慧太妃有违制之举,因怕牵连侯府,瞒着迟迟不报,罪该万死。”
“违制之举?”皇帝重视起来,搁下了手中的折子,“说来听听。”
褚若低着头答道:“慧太妃在寝殿的地室里给过世的儿子立了长生牌位,里头布置的规格,是太子才能用的。”
慧太妃的寝殿下面居然有地室?
皇帝眸色骤冷,胸腔内的怒火噌噌噌往上冒。
“你如何得知?你去过?”
褚若否认:“不曾,是有一次不经意间听见公婆谈话知晓的。”
她当然去过,地室是前世斗垮慧太妃与五皇子后,侍卫搜查发现的。
皇帝的脸色更黑了。
这么说来靖安侯夫妇也是知情的了?
不过此事单凭褚若一面之言,也不能全信,还得回宫之后查了再说。
“这件事,你可有与旁人提起过?”
褚若连连摇头,惶恐地说道:“没有,此非小事,我怎么敢随意跟人提起?”
皇帝冷眼盯着她,说:“你知道不是小事就好,既之前不曾与人提,那么往后也只能烂在肚子里,否则朕绝不饶你。”
“是。”褚若老老实实答应,退了下去。
行至屋外,方挺直腰板,嘴角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
她知道自己撒的那个谎迟早会被戳穿,而冯家又丢了这么大的脸,肯定会伺机报复她的。
与其到时候解决自己的麻烦,不如先给对手制造麻烦。
等皇帝回宫查实地室里的情况,不但慧太妃,靖安侯也将遭到天子的厌恶,那时他们自顾都不暇了,哪还有闲心管她?
回到京城,进靖安侯府时,天色已黄昏。
褚若命丫头们先回去安顿,自己来到西华堂,给冯夫人请安。
冯夫人从头到尾把面庞绷着,不给一个好脸色。
“你还敢回来呀?不是又立了功吗?皇上就没赏你点什么?”
褚若微笑:“婆母没听说吗?皇上封了我为郡主,还赏了两箱珠宝呢,我手头正宽裕,您要是缺钱用,我可以借您一些。”
冯夫人被她几句话羞得面如土色,怫然摆手:“不必了,你自己留着吧。”
难怪尾巴翘得更高了呢,原来是升了郡主了。
这毒妇也当真是运气好,总能捡到这样的机遇立功。
“我只有两句话问你,上次的事,你娘家的大哥闹到官府,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还有那个叫云松的男人,与你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