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方子言表现得如此严肃,常凯也不由得收起了原本嬉笑的姿态。
他转头望向门外,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开口对方子言问道:“国师想怎么入股?”
“是想依靠着您的名望和手段,给我们提供支持,还是想直接用金银入股,赚取银两和分红?”
方子言闻言,脸上笑意更盛:“消息我有,钱我也有。”
“可是常大人还没说您做的究竟是什么生意呢!”
方子言说至此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做官做到方某这个程度,再想进步,就很困难了。”
“自太祖一朝开始,朝廷对于官员们的待遇便越发苛刻,方某如今在朝廷担任的不过闲职而已,没有什么能够赚钱的渠道。”
“可是即便再想赚钱,我也得爱惜羽毛,不能做出些限制陛下反感,引得同僚诟病的勾当,我的意思,常大人能明白吧?”
方子言说至此处,转头望向身旁的常凯,脸上的表情一如之前那般严肃。
常凯此时心中喜不自胜,他言说自己推断的果然没错,天底下哪有不偷腥的鱼,哪怕是身为国师,地位尊崇,他方子言不还是要为五斗米折腰吗?
不过心中虽然有此想法,可常凯却并未在脸上表露出来。
他微微颔首,开口解释道:“有关于出海策筹的事情,想来方大人应该已经有所耳闻了吧?靖难之役持续四年之久,朝廷早已经是空虚疲乏,国库也再不如之前充盈。”
“朝廷向地方伸手要钱,我们这些地方官员哪里敢说一个不字?那自然是要勒紧了裤腰带,尽力筹措,不仅要喂饱上级,同时还得想方设法让国库充盈起来!”
“至于出海策筹,这看似是我们剥削百姓,实际上这不过是为了给朝廷减缓压力,您想想,仅靠着那些渔民,他们能赚取多少银两,能给朝廷缴纳多少赋税?”
“若是我们能够组建船队,干脆代替这些渔民出海,到时赚取到的利润既能喂饱上级,也能充盈国库,这样岂不是要好过从老百姓的口袋里掏钱?”
常凯说至此处,脸上笑容变得更甚。
而方子言也听懂了常凯的计划,读懂了对方的险恶用心。
原来出手出海策筹的目的就是为了强迫渔民转行,好将海捕的权利收归官府所有。
而他们协助扶桑人垄断市场,肆意压价,则不过是在为自己的预谋做铺垫。
常凯的确是不想从老百姓的口袋里掏钱。
他是干脆要砸了这些百姓们的饭碗,是要让渔民变为饿殍!
方子言听到此处,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他不知道是谁想出了如此险恶的计谋,但他却能想到这个计划一经实行,将会给浙江地方造成多大的冲击。
百姓们一旦吃不饱饭,就会由黎民转变为饥民,而如果朝廷对于这种情况放任不顾的话,饥民就可能会变成暴民。
等到那个时候,浙江万千百姓就将揭竿而起,他们对朝廷所造成的冲击,恐怕是要比靖难遗孤还要强出十倍百倍!
看着面前常凯那令人作呕的笑容,方子言虽然很想给这个狗官一拳,但他最后也还是强忍下了这种冲动。
他微微颔首,开口应和道:“常大人说的没错,与其徒增赋税,让百姓们心中不满,那还不如改变策略,以另一种方式为他们减压!”
常凯闻言,打了个响指:“国师高瞻远瞩,常某实在佩服,若是朝中那些官员也都有您这样的见解,我又何必偷偷摸摸的办事!”
说至此处,常凯话锋一转:“可是我听说您除了国师之外,还兼任着太子少师一职,日后太子殿下顺利登基,那您可就是从龙之臣,既然如此,您还何必与我们一起搅马勺?”
听到常凯的疑问,方子言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起了这个老狐狸。
自己都已经表达出最大的诚意了,这家伙竟然还在怀疑自己。
看来自己还要给他下一剂猛药才行!
方子言轻咳两声,低声对常凯说道:“常大人有所不知,如今朝中局面晦涩不明,方某也只是早做打算罢了。”
方子言刻意夸大朱高煦,朱高燧对于朱高炽这个太子的威胁。
同时还表露出自己与朱高煦交好的关系给常凯营造出了方子言与朱高煦暗通款曲,私下勾结的错觉。
关于方子言与朱高煦之间的关系,方子言并未作假,锦衣卫对此也一定早有监视。
清河公主都已经拜入到了方子言的门下,他这番说辞自然也就算不得谎言了!
根据渡边一郎的交代,闽浙总督与扶桑人过往密切,他们图谋的不仅是钱财,同时还妄图分裂福建,浙江,想要拥立朱允炆重新建国。
而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协从,否则这群扶桑人又怎么会知道朱允炆之前曾在白水寺落发出家?
根据方子言的推断,常凯在京城的眼线应该就是纪纲。
而纪纲应该也早就知道了他收清河公主为徒的事情。
至于陈凤燕的来历,这更瞒不过纪纲的眼睛。
方子言就是要依靠纪纲给常凯传递假消息,借此坐实自己两面三刀的性格,以获取对方对于自己的信任!
果不其然,在听到了方子言的这番讲解后,常凯脸上的笑容变得亲切了许多。
他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对方子言百般试探,而是信任了方子言想要入股的意愿。
“如今已经有许多渔民放弃出海,咱们的市场压力已经小了很多,相信用不了多久其他的渔民也都会相继退出,等到那个时候,闽浙两地的市场就将彻底被我们把控!”
消灭散户,垄断市场。
下一步就应该是提升价格了!
方子言已经完全看清了常凯的这副嘴脸,面对对方的讲解,方子言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方某还真非要入股不可了,像是这样稳赚不赔的买卖,你常大人可不能藏私!”
常凯虽然在京城也算有些根基,可是他的那些靠山,相较于方子言而言,实在不值一提。
如果真能请动这位国师大人为自己充当靠山。
那他岂不是能在闽浙两地横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