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开醉月峰后,喻禾口中再度鲜血喷涌,而这一回,那鲜血竟被阴森的黑色寒气所浸染。
“不黑,速带我回寝宫。”喻禾的声音孱弱至极,显然已无力支撑。
柏钰却如丢了魂般呆呆立于庭院之中,纹丝不动,那双眼所流露的神情,恰似地主家懵懂无知的傻小子。
究竟发生了何事?不黑怎会和宗主动起手来?师尊又为何会遭此重创?哎呀!我怎会处于此地?
不黑闻听喻禾之言,让喻禾趴伏,而后携她返回房间。
“喻禾,你究竟怎么了?怎会伤得这般严重?”
喻禾眉头紧蹙,竭力调动着周身的灵力,守护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以防体内的两股气息继续侵害内脏。那金色的天罚仿若被激怒,不停地向黑色寒气发起攻击。黑色寒气终究不敌天罚,随着喻禾又一次吐血,寒气也随着鲜血一并被排出喻禾体内。
不黑见喻禾吐出的血液中竟有一团黑色的雾状物,当即抬起前爪猛地一拍。那一直纠缠喻禾的寒气,就被不黑这一拍给打散了。
喻禾这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翻弄储物戒,取出一瓶明乐乐所给的气血丹,一股脑地全部吞服下去,因数量过多,差点将自己噎住。
“喻禾,你为何不理我呢?我跟你讲啊……”不黑在一旁滔滔不绝,喻禾赶忙打断道:“等会儿,你先让我把这些嚼完。”
喻禾一边费力地咀嚼着满嘴的气血丹,一边不停地给自己拍着胸口。
“今日若我未阻拦你,你是否打算将整个碎星剑宗屠戮一空?”喻禾费劲地咽下了药丸。
“不是,你不提这茬小爷我都忘了,明明是他们先对小爷我动手的,凭啥小爷我就不能还手?”不黑满心委屈,愤愤不平地说道。
“并非不让你还手,而是你一旦动手,咱俩都得玩完。我无法与你详述其中缘由,你要知晓,如今这个时代已非我们曾经所处之时,整个云鹤大陆,有着数不胜数的修士,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又怎能确保自己能够战胜所有人?你若要惹是生非,我不阻拦,但也别指望我会为你收拾残局,你也该改改你那流浪喵的坏脾气了。”喻禾苦口婆心地劝诫着不黑。
“小爷听不懂你说的啥意思,反正小爷绝不允许他人欺负小爷,不然就狠狠揍他一顿!”
“那你去揍吧,往后你的吃食自己解决,别来找我了。”
“那哪成啊!”不黑瞬间慌了神。
“那你听不听话?”
“听,听吧……”不黑的语气中满是委屈。
“那往后不许随意动手,否则我便不再管你了。”喻禾深知今日不黑受了委屈,于是安抚地摸了摸不黑的脑袋,接着说道:“一会儿咱们去虚空间,你今天想吃多少罐罐就吃多少,若是不够,你再去妖兽谷猎取你想吃的,回头我给你烤妖兽,如何?”
不黑一听有此等好事,双眼瞬间放光。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回别墅吧,刚才可把我给累坏了喵。”不黑兴奋地变回猫咪,一下子跳进喻禾的怀里,好让她抱着自己回虚空间。
“你呀你,就知道吃,别人给你个罐罐恐怕你就能跟人跑了。”喻禾忍俊不禁,好笑地抱着不黑回到了别墅。
纪清烨苏醒之时,周遭仿佛一切未发生过一般。令他欣喜若狂的是,自己的修为修为竟陡然暴涨,已然临近筑基之境。一直困扰他的魔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弟,你醒啦。”柏钰端着一碗白粥,轻轻放到了桌上。
“大师兄,我怎会昏厥?”
“你被师尊带回来时就已昏迷不醒了……”柏钰将纪清烨昏迷之后所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告知于他。
“你既然已醒,把这粥喝下,好生歇息吧,我也要回房继续修炼了。”柏钰言罢,便未打算久留。
“多谢师兄照料。”
纪清烨此刻脑子一片混沌,为何这一世与上一世差别如此之大?往昔对世人冷漠的师尊,这一世竟会出手相助于自己?师尊身旁的白猫竟是上古神兽白虎?师尊又为何会伤得如此之重?
坐立不安的纪清烨最终还是决定前去问询喻禾。
“师尊,弟子有诸多疑惑,恳请师尊为弟子解惑。”纪清烨恭恭敬敬地立于喻禾寝宫门口。
此时正在画室专心作画的喻禾,脑袋上冒出三个大大的问号。
真是没完没了,片刻不得安宁,你们不累,我还累呢,这一天天的,真是烦透了。
“你先去石桌边候着,为师稍后就来。”喻禾无奈之下,只得放下手中画笔,回到寝宫,换上一袭红衣,然后磨磨蹭蹭地走到石桌边坐下。
“有何困惑,你只管说来。”喻禾极力抑制着自己,尽量不让杀念浮现。
“师尊,弟子体内……”纪清烨思索着该如何告知喻禾自己体内的魔气已被根除,同时又不确定是否为师尊之功。
“嗯,你体内的魔气是为师拔除的。”喻禾干脆地承认了,觉得没什么不可说的,让这未来的反派欠自己个人情也并非坏事,况且自己也因这可恶的魔气疼得死去活来,说不定日后他能念及此,饶自己一命。
“为何?”纪清烨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什么为何?”喻禾一脸茫然。
“师尊为何要帮弟子驱除魔气,又为何帮弟子压制妖气,又为何赠予弟子法器?”纪清烨因情绪波动,脸颊涨得通红。
喻禾戴着面纱的脸勉强扯出一个看似温和的笑容,她轻轻伸出一只手,轻柔地覆在纪清烨的头上。
“因为我是你的师尊,这些都是我应当做的。”喻禾的声音如春风般轻柔温暖。
纪清烨感受着头顶传来的冰冷触感,当他听闻柏钰说师尊吐血且身受重伤也是因给自己拔除魔气所致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不禁回想起上一世,那时的他总是孤身应对一切,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般话语,师尊也从未如此对待过自己。曾经,他独自一人与魔气苦苦争斗,却始终无法将其彻底清除,最终导致了他半生的痛苦与磨难。
而如今,仅仅因为喻禾那句“我是你的师尊”,他感觉仿佛过去的一切皆是一场错误,现在一切都能够重新开始。
纪清烨心中的喜悦与悲伤相互交织。
好在重生了,好在这一世的师尊并未对自己视而不见,好在曾经那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师尊在这一世变得全然不同。
喻禾抬头瞧见自己面前这个年仅 13 岁的孩子,因倔强而强忍着不肯落下的眼泪,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涩。
“要不,为师哄哄你?”喻禾向来不擅哄人,也着实不知该如何去哄。
喻禾站起身来,面向纪清烨,那冰冷的双手显得有些生硬,做出环抱的姿势贴在他的背后,她能够感觉到纪清烨的身体微微一僵,自己也尽量让身体不触碰到他。
纪清烨在喻禾双手触碰到自己的瞬间,好似真的委屈了一般,猛地扑进喻禾的怀中,小声啜泣。
喻禾整个人都愣住了,嘴角不停地抽搐着。自从父母离世以后,从来没有人能够如此靠近自己。
喻禾的双手垂在身侧,像根木头一样一动不动,任由纪清烨在自己怀里肆意地抹着眼泪,蹭着鼻涕。
待他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纪清烨这才惊觉自己的举动如此失礼,赶忙离开了喻禾的怀抱。
喻禾动了动微微僵硬的身体。
“师尊,对不起,弟子并非有意如此。”纪清烨羞愧难安,活了两世的人了,居然因为一句话,还真落泪了。
“无妨,此刻是否感觉好些了?”喻禾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生硬。
“多谢师尊,弟子好多了。”纪清烨微微抬头,却发现师尊的衣领处,有着自己留下的眼泪和鼻涕。
“师尊,您换了衣衫,弟子帮您。”纪清烨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
喻禾低头看了一眼,随手施展了清洁诀,衣衫瞬间洁净如初。
“小事罢了,你若感觉好些了就回去歇息吧,为师也要回去调息了。”喻禾说完,便准备回房。
“师尊,那魔气对您的伤害可重?”纪清烨问道。
“为师无碍,对了,你可知你体内的魔气从何而来?”
“徒儿不知,自小便被魔气所缠。”纪清烨并未如实相告,这魔气乃是上一世走火入魔后留下的隐患,没想到这一世竟然也跟着他回来,扎根在他的体内。
“如此便罢了,早些歇息,明日还要去育书堂。”喻禾未作过多停留,转身回房去了。
纪清烨望着喻禾消失的背影,依旧站在庭院当中,鼻尖还萦绕着那淡淡的栀子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