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土坯房子虽然干净,可到底是土坯房,地面都是夯土泥地。
今天来,地面铺上了不知哪里弄来的青砖,缝隙里砌着石灰,角落也用石灰给糊上了,四周墙面刷上了石膏。
每一块青砖干干净净,明显洗过。
角落里放着炉子和蜂窝煤渣,可以用来吸潮。
一个个木头架子上,竹匾一层层放着,里面堆满了金银花,薄荷,蒲公英,板蓝根,毛地黄,土参等等。
这些药材也洗干净了,大大小小分类归着。
“许哥,咋样?”
孟钱多不在,管着这里的是他的徒弟。
这个徒弟认识许灼。
知道但凡许哥有想法,他们都得立马做。
“可以了,东屋做得很不错,这是奖金。”
许灼拿出一张五毛的递过去后,端着本子走向西屋。
西屋里养着兔子。
东西两个屋子同样结构,同样处理,干干净净。
不同的是,这里摆着很多只开口缸。
一只只缸上面放着板子,板子上放着铁笼,里面养着兔子,下面放着蜂窝煤渣,笼子还算干净,里面都是肉兔。
两只兔子一只笼子。
一只缸上平放四只笼子,堆三层,也就是十二只。
放了半个屋子的兔子笼,味道却不是很重。
房间很暗,所有窗口都被封上了。
只是底下开了孔,西面靠上处也开了孔。
通风做得很好,很到位,只是兔子养得不少。
这些肉兔都很耐操,根本看不出多少问题。
尤其是这卫生问题做得这么好……
出许灼意料的好,无可挑剔。
“可以了,这是奖金。”
许灼给了西屋负责兔子的徒弟五毛钱,又走向后门。
后门口,这里挖了一个大土坑,里面已经堆了不少黑色颗粒物。
都跟仙丹似的,全是兔子屎。
只是就这么放着也不是个事……
“这样不行么?”
许若谷看许灼抱手皱眉不语良久,忍不住问道。
身后是东西两屋子的负责人。
见许灼一言不发,看了很久,也很紧张。
“你知道怎么沤肥吗?”许灼问道。
“沤肥,你是说开缸里粪便经过彻底腐化,变成粪水吗?”
“对,这也是最常见一种。”
“这个不行吗?眼下量少,量多了和开缸差不多。”
“发酵有很多种,本质就是生物酶分解有机物转为无机物,或者将一样无机物转为另一样无机物……”
“不是,有机物转为无机物我知道,这个无机物转为无机物什么鬼?”
跟着许灼久了,她就发现自己更像个文盲。
很多对于许灼非常基础的事,对她来说都像是天书。
只是这么长时间下来,大部分话还是听得懂的。
“酿酒的原理你知道吗?”
“呃……你跟我说过,完整过程只有一种,用酒曲来发酵粮食,本质是霉菌分泌酶,分解淀粉转为糖,酵母吃糖转为酒精……哦,明白了。”
“茶叶发酵呢。”
“茶叶搓捻后能直接分泌酶来发酵。传统茶叶分为全发酵红茶,半发酵青茶,不发酵绿茶,可工艺还有晒青,蒸青等工艺。实际上,还有发酵更加彻底的黑茶。可这些都是根据不同发酵程度产生的风味,只要掌控发酵程度,还能产生黄大茶,白茶等等。又根据茶叶品种,可以分大叶茶种,小叶茶种,灌木类茶树,乔木类茶树,不同种类有本身不同风味……”
“可以了可以了,你怎么能一字不差复述出来的?”
“我没告诉过你我记性很好么?”
“可能是我记性不好忘了——其实发酵存在各处,比如说黄豆和麦子发酵成酱油,麦子发酵成黄酒等……但所有发酵类型大概分为两种,一种是有氧,一种是无氧,这不是绝对。有些发酵是前期需要有氧,比如发酵酒水,前期要加入酵母和打氧来激活酵母,之后就要无氧发酵。”
“我想起来,你说农村窖池都是无氧发酵。”
“对,粪便落叶等有机物,无氧发酵为氮磷钾等无机物。”
“氮磷钾?这不是你说的化肥主要成分吗?”
“对。”
许若谷忽然明白许灼的意思了。
目前这条件,根本做不成窖池。
就算做成窖池产生化肥,那也都是液态的,用起来很难。
要是做个堆肥半发酵的话,这种环境又会产生很多细菌。
细菌多了再拿来用……
先不说种树行不行,首先接触肥料的人,多少会有问题。
只是现在的条件,想要搞杀菌真的很难。
甚至供销社没有卖相关杀菌药的。
“暂时放着吧,实在不行改天发酵完了,给一勺生石灰人道毁灭。”
这的确是最暴力的方法。
离开东蔡土胚房,两人回到十七号开始忙活土豆条。
思忖一阵后,他打算以后不再给饭店提供薯片了。
店里还是卖菜为主,薯片这种东西算是零食,卖薯条更合适。
薯条还能配合他调制的几种蘸料,把口味发挥得更好。
“看来,是时候开个快餐店了……”
“是不是太早了?”
“消费水平还没达到这个高度……”
“不对,涉及粮食就得要票。”
如果不是现在放宽松了,他甚至没办法弄来土豆。
弄来的土豆,都是从散农手里收来的。
钱花得比没票的要多两分,也不便宜。
但之所以能收,还是因为江南本地是以水稻为主,其余靠边。
对于本地人来说,红薯是副食,土豆是蔬菜。
其实土豆、鲜红薯,都算是粗粮,五合一的。
意思就是一斤的票额合换五斤粗粮。
许灼想做很多事,因为他也嘴馋。
习惯了现代化社会,总觉得和落后的这里格格不入。
想要过得舒服,就得从改变周围开始。
只是看着这个烂房子,他叹了口气,只觉难受啊。
夜晚时,孟钱多来了。
今天的孟钱多看着很正常,但话少了很多。
许灼和他聊完正事,他拿着纸笔记录下后便准备走。
“老孟,是不是有事。”
孟钱多怔了怔,摇摇头,但看着许灼的眼睛又点点头。
“不是什么大事,我师父要过生日,正愁怎么送礼。”
“你们送礼有什么规矩吗?”
“没有,就是……都是师兄弟,要争口气。谁要送的礼埋汰,师父看不上,惹了笑话,回头有好事,师父不会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