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里异动来得很突然。
从石棺中伸出的那只锈迹斑斑的人手,恰好垂在陈昭脸侧,擦着他一缕头发而过。
秦璎服用当扈后眼神极好,看见陈昭那张气定神闲的藏狐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惊吓。
也看见他脸颊边那缕头发丝,眨眼间裹上一层锈红色。
随行的那个士兵不爱说话,但很机灵,一个箭步上前,将陈昭从石棺旁拖开。
石棺里伸出的那只手并没有去管他们,而是死死攥着被秦璎击飞出去的那团帝熵。
水银果冻状的帝熵,在那只锈手中挣扎。
震颤着发出尖锐的声音。
这种警报似的声音,在外头听是一种感觉,
但在这狭长的回廊听时,却又是另一种扎人耳膜的噪音。
秦璎咬紧牙关,见她身边那只背着刀的小白猴捂着耳朵一副头疼欲裂的模样,她上前一步。
湿衣往它头上一罩,顺带手把半人高的小猴抱在身侧帮它堵住耳朵。
听觉较人类更敏锐的小白猴,这才缓过口气。
它一转身,抱住秦璎的大腿。
在刺耳的噪音中,两个也算共患难一回。
“退!”
陈昭不是什么莽夫,为个小小帝熵犯险实在不值当。
他一声令下,便要领着秦璎她们撤出。
但异变突生。
只见左右锈块簌簌蠕动,竟像是活物一般在墙上攀援。
很快,最为薄弱处的孔洞被锈封闭。
与此同时,曾经逃出牢笼又回来的那团帝熵上,锈迹如霉菌一般将它包裹。
随着锈块增厚,这团震动尖叫的帝熵恢复平静,化为一个极规整的圆球。
从棺中探出的那只锈手,像是捕食完毕的蛇缓缓缩回,只余一条未关合的缝隙。
噪音虽停止,但秦璎耳朵依旧嗡嗡作响。
她拍了拍耳朵,看向陈昭。
陈昭一改之前的轻松,和跟随而来的士兵对视一眼后,齐转身走回入口去扒开锈迹。
他们在锈红色长廊上几乎只走动了几步,按理说就算洞口被锈封住也是很好找到出口的。
然而,当陈昭和那士兵开始挖掘洞口时,事态显然失控了。
陈昭手指前端的厚茧磨得开了大口子,秦璎也上前帮忙用木棍砸。
可触发了机制后,他们挖的速度比不上锈块增殖的速度。
这些锈活了!
陈昭嘶了一声,看着手掌暗骂道:“被雁啄了眼。”
秦璎凑去看,这才发现他掌心厚茧上,竟出现了几小块锈点。
红茸茸的铁锈,像是团小蘑菇生长在他厚茧开裂处。
陈昭掌心相对一撮,才将这些锈刺丛搓掉。
他还想说些什么。
突然听见秦璎平静无波的声音道:“我觉得,我们应该跑路了。”
陈昭没反应过来跑路是什么,又听秦璎道:“那些锈似乎在朝我们生长。”
陈昭抬头,头皮麻了一瞬。
如秦璎所言,地面和天花的锈在朝他们挤来。
要是不跑,等待他们的就是被挤死在这些尖锐的锈中。
“你别觉得了,跑吧!”陈昭该果断时很果断。
打了个呼哨,他对小白猴道:“上来。”
他生怕宝贝小猴脚掌染了锈,背上小猴才开始拔步跑。
他自己为先锋,那士兵殿后。
秦璎居中,处于被保护的位置。
在跑过长廊后,她提醒道:“前面就是沙鼠死亡的位置,那里一定有什么,中郎将小心!”
提醒之声刚落,她听见前面跑的陈昭嘴里一声骂。
陈昭背着的小白猴浑身炸毛。
秦璎探出脑袋一看,原模原样学着骂了一声。
只见十几步之外,长廊上都是裹着锈的石棺材。
只余一条蜿蜒狭窄的缝隙。
要想穿过,而不碰到这些石棺得像走钢丝一样小心。
在这段长廊末端,是一扇巨大的石门。
石门的门框缝隙,都粘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这些生满水锈的玩意,把石门封闭同时像是浮雕装饰一样扒在门上。
秦璎脚步微顿了一瞬。
要是她记忆没出错,墙上那些想让人泼除锈剂的玩意,就是她在梦境中曾见过的东西。
那些,被萨满模样的老者,用骨头杖放牧的不知名玩意。
秦璎心念一动,骨头杖!
她扭头左右四处寻找。
大概是她看起来像是分神的样子,背着猴的陈昭肃声道:“别分神。”
“还没到绝境。”
秦璎却抬手指向石门右下角:“那里。”
石缝间斜斜插着一根什么动物的大腿棒子骨。
这骨头棒子用古朴的技法雕琢过。
那就是秦璎梦中,用以放牧怪种的杖子。
在这骨头杖子周围三尺地板,都不见丁点锈色。
这些如活物的锈,害怕这根骨杖。
秦璎笃定道:“我们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