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天气就不好,大地是一片漆黑。但贺聪也不管这些,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地往前走。走着走着,不知何时进入到一片树林中。这时树林里更是漆黑一团,真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
开始一直没有感到害怕,但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树林中的恐怖,立刻脸色苍白,心惊胆战,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过去曾听人说过,树林的中心被称为四大禁地之一,从来没有人能从里面活着出来。
那些冒险者想要进入树林,都必须先做好万全准备。并且都是成群结队进入的,即使这样,他们也不敢冒然深入。
可贺聪盲目地在树林中乱窜,早就迷失了方向,更本就摸不清东南西北了。面对浩瀚无边的树林,贺聪是无能为力。他哪知道往哪边走才是离开树林,而不是深入树林呢!
横竖只有一博了!贺聪一咬牙,紧握着手中的剑,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就开始大踏步往前走去。他虽是大步地走着,但他不是莽撞之人。他是一边走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走两个多时辰,林中已出现微弱的暑光,所幸的是没有遇到什么野兽。当阳光普撒林中时,他已感到疲惫和饥饿。这时他也顾不得找出路了,而是想着先找到点吃的东西。他开始缓步行走,天上地下的情况一点也不放过。抬头看树上有没有野果,低头看有没有行走缓慢的小动物。
可走了许久,野果没看到,枯叶倒是漫天飞舞。走兽见到不少,可弱小的都跑得快,而行动迟缓一点的往往都是凶猛的大型兽类。这些猛兽退避三舍还来不及,当然不想遇上。
贺聪这时多想能有一把弓箭,一箭一只野兽,就不会为吃食一筹莫展了。可是这只能是想想,但都是不着边际的事。别人是望梅止渴,自已现在只能想梅止渴。
贺聪无聊地想着走着,突然听到不远处发出‘卡嚓、卡嚓’的声响,那是枯树枝和树叶被踩的声音。声音听起来很缓慢,可凭经验估猜,可能是一个大的动物。贺聪心虚,忙靠在一棵大树下,来仔细观察一下动静。
声音越来越近,贺聪甚至能感受到地在微微的震动。他手紧握剑柄,手心渗出汗来,而且双脚有些打颤,心里也越来越紧张。他从树后探出脑袋一看,竟然是一只大黑熊,离他也只有三十多米远。
那大黑熊好像也发现了贺聪,它那眼睛一直盯着他藏身之处,让贺聪心里发毛。
那大黑熊缓缓地走了过来,如果想逃肯定是来不及了。本想爬到树上去躲避,可一想不对,那熊可是会爬树的。面对死亡的威胁,贺聪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开始思索怎么对付这头熊。
越来越近了,还有几米就到贺聪藏身之处,以熊的速度和距离,瞬间就会到身边。
贺聪屏住呼吸,贴着树慢慢移动,倾听熊落脚的声音。
大黑熊走动的声音从大树左边传来,贺聪忙从大树右边闪了出去,握刀的手紧了紧对准熊的肛门猛力刺了过去。
‘吼!’大黑熊突然吃痛,大叫一声,猛转过身来,凶狠到向贺聪扑去。贺聪忙拔出了沾血的剑,快速闪身到几米之外。
大黑熊怒了!它立起身咆哮着向贺聪扑去,巨大的熊掌猛地扇了过来。远远地就感觉掌风袭体,足见这一击的猛烈刚强。
贺聪不敢和它正面相对,他灵巧的身形快速闪到一棵树后面。可大黑熊也不笨,而且力大无穷。它直接一掌拍向贺聪身前的树,那一击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只见树剧烈震动,枯黄的树叶纷纷掉落。贺聪一看不好,他跳了出来,挥剑砍向大黑熊。
那大黑熊已是暴跳如雷,猛扑猛拍。贺聪也只能左闪右避,时不时砍向熊一剑。
大黑熊攻击越来越猛,贺聪是越躲越难。可一不小心就被地上的枯枝拌了一下,摔倒在地。大黑熊猛地一扑,用整个身体压了上去,犹如泰山压顶一般。
贺聪正要站起来,可大黑熊突然像一座山压了上来,闪避已是不及。他只好把剑竖立起来,用双手牢牢地把住。
大黑熊的身体至少有千斤之重,加上下扑之势,更是力大无比。大黑熊这一扑正好利剑穿心,顿时发出巨大的惨叫声。
贺聪被熊压在底下,只觉得越来越重,有若泰山压顶,手臂开始发酸发麻。熊此时是拼命挣扎,贺聪在它身下,像是被蹂躏一样,压得喘不过气来。此时想把剑拔出来,可是剑已穿过熊身,如何能拔得动。
这时熊已渐渐停止了动弹,只是大口地喘着粗气。贺聪已被压得受不了了,于是拼命地想从它身下爬出来,可如何能爬得出来。无奈之下,只好拿起身边的那些比较粗的枯树杆来支撑,又好不容易撑出一点空间,这才拼命地慢慢地爬了出来。
贺聪累得浑身发软,可凝神一看,更是吓得要死。那大黑熊的血盆大口已近在咫尺,呼吸的热气已喷到脸上。大黑熊那愤怒发红的眼睛正看着自已,这样贺聪更感恐惧。
贺聪怕大黑熊恢复过来再来伤害自已,便鼓起勇气,毫不犹豫的操起一树干,扎向了熊的眼睛。
那大黑熊像是拼着命似的一下子跃起,巨大的巴掌向贺聪扇去。贺聪感觉到自己左臂一阵巨痛,接着人就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人直接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从浑浑噩噩、虚无缥缈中醒来。贺聪发现自己全身好象散架一般,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锥心的痛苦让他痛不欲生。透过树丛,只见天空一片昏暗,已到了日落黄昏之时。
晚风瑟瑟,枯叶飘飘,此情此景,凄凉惨淡之极。
贺聪强打起精神,求生的意志变得强烈无比,痛疼也变得更为清晰剧烈。痛苦中他开始转移注意力,他想起被插了一剑的熊。斜眼看去,那熊躺在离他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身体僵硬,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贺聪不由得会心地笑了起来,谁知道乐极生悲,这一笑牵动了他的伤势,痛得他嘶牙裂嘴。不过,他的心里却畅快了许多,也乐观了许多。
随后,他静下心来,开始感觉身体痛苦更为清晰,身体像是快散架了,浑身提不起一点气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一会儿便全黑了,半弯月亮的光线朦胧地照在森林里,虫豸、猛兽之声四起。让人听之毛骨悚然、战战兢兢。
林里子树影僮僮,晚风拂过,发出沙沙的声响,让人更觉夜的凉意。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人能睡着,也无法能睡着,何况贺聪还要忍受着痛苦。
长夜漫漫,贺聪更觉得寒冷,煎熬难耐更无心睡眠。于是他向那熊爬了过去,躲在熊的身下,到是抗过寒冷,心里也平安了许多。这样,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又晕晕欲睡。
天色已经亮了,霞光万丈,天空变得通红一片。经过一夜的调息,贺聪的身体已好了许多,疼痛明显减轻了许多。可是饥饿又困扰着他,他强撑着站立起来,又费了好大劲才把剑从熊的身上拔出来。
虽说剑拔了出来,贺聪可也累得浑身无力,只好瘫靠在熊的身子上,闭着眼睛养神。就在他似睡非睡之时,却听到不远处有‘卡嚓、卡嚓’的声响,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如果又是大型猛兽,不要说是跑和躲,就是让自已多走几步也已是不可能的。看样子是在劫难逃,又要落入危难之中。
贺聪此时也已无所谓生死了,一切都听天由命,于是仍靠在熊的身上,也懒得动弹。可这时却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这一下贺聪可是大喜过望,他提高嗓门大声喊道:“来人啊!”
有二个猎户闻声跑了过来,看到贺聪躺靠在熊的身上,都大吃一惊。二人小心翼翼地上前,才看到熊已死亡,这才放心大胆地过来。看到一个小小少年孩子在这里,更是让人惊呀不已。
看贺聪已饿得奄奄一息,二猎户于是忙取出水和食物喂他。过了好大一阵,贺聪才恢复过来。
在二人的询问下,贺聪才把与熊搏斗的事讲了出来。二人听的是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可眼前的这一切又不得不相信。
其一猎户问道:“小兄弟!这熊被打死,你是准备怎么处理?”
贺聪并未懂得他问话的意思,楞了楞道:“我能怎么处理?我现在想起都十分后怕,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猎户又问道:“这熊你要吗?”
贺聪傻傻地摇摇头,未再说话。
那二猎户一听可高兴死了,说道:“你要是不要,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贺聪这才听得他们的意思,并道:“谢谢你们对我的相救,这熊也应该送给你们。”
那两猎户喜不自禁,顿时忙碌起来,他们着手剥熊皮,很快就把熊皮完整的剥了下来。然后又取出熊胆,割下熊掌。
最后,又从熊的大腿削了一大块肉下来,再捡了一些枯枝,就开始烧考。吃完香喷喷的烤肉,贺聪已是精神大振,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在两猎户的带领下,终于平安地走出了树林。
在两猎户的帮助下走出了山林,按说这本是件高兴的事,可贺聪却高兴不起来。和猎户分手后,自已又要形影孤单。这时他走在要到山下的一条泥石路,看到前面村边有一座几片木板搭建成的破败小屋,于是就走了过去。
‘吱呀’一声,门开,走出一名中年妇人。那妇人虽时值中年,手骨粗大,皮肤粗糙,满脸的沧桑,皱纹遍布脸上,看起来倒是颇为苍老。
她走出门,却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颇感惊呀,她的脸上便露出了慈祥的笑容问道:“孩子,你这是从何处而来,在这荒野之地,你不怕吗?”
“我……我……找人。”贺聪轻声回道。
妇人有些疑惑,见他的衣衫褴褛,手脚上有几条长长的血痕。“哇”地一声,她几乎要哭出声来,立马抢上前,悲声问道:“孩子,你这是一个人在这大山里行走吗?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可多危险啊?”
满身褴褛一路的艰辛和痛楚,贺聪硬是咬着牙强忍。此刻一个像母亲一样的人在关心,被她这么一问,不由地泪珠便在眼眶里打转儿。
“孩子,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妇人心切地问道,言语间关怀之意溢于言表。
“婶子……别……别问了,这事儿,是我自已愿意的。”贺聪想了想,垂下头,似乎顾忌着什么。
“小弟,有什么你就说呀!谁欺你了?咱们兄弟去干他!”开口的是这妇人家的二儿子米泉,见贺聪满身褴褛站在他面前,让他心中怒火中烧!
“你……哎,苦命的孩子,咱们家虽然穷,但是若有人欺负到咱们头上,我即便拼了命,也要护得你的周全。”
“婶子,小哥哥,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个流浪儿。”贺聪感受到这家人的关心,吞吞吐吐说出几个字。但他始终不愿把自已的生事和找师傅的事说出来。
妇人又道:“孩子,你一个人在这大山里行走多危险啊!不如你先在我家住下,待你找的人有了消息再走不迟。有小哥哥陪着你,你就放心地住下吧!”
这个傍山里的村,叫青山坳。这个村落虽然不算大,最多也只有百十户人家。虽说是不大的村,自然是有穷人也就有地主。
这家人姓米,家中共有五人,当家的叫米福,妇人米氏。大儿子米良,十六七岁;二儿子米泉十三四岁,小女儿米娟,也才十岁。
虽说姓米,可家中却经常缺米缺粮。米家底蕴浅薄,家里只有二亩薄田,若是碰上年成不好的日子,一家人少不得要饿肚子。所以米家除了耕种自家的地,也兼做村中地主家的佃户,每年上缴粮税,堪堪得以度日。
而这地主便是陆家了,这陆家有良田数百亩,圈养着佃户短工为其劳作,日子过得颇为丰润。大致算来,这大半的农户倒是都在陆家打工,拿陆家的工钱。可想而知,这陆家的人掌握着多数人的生计来源,自然而然养成了颐指气使的习惯。即便是家丁,也是族中沾亲带故的人来担当,这些人平素行事嚣张跋扈是司空见惯的事,平常农户们虽然多有怨言,但为了糊口,也只有咬着牙忍了下来。
这日米良跟着长辈们去田间劳作,毕竟是年纪不大、身小瘦弱,平日又是饱一顿、饿一顿的,身体虚弱。在田里忙活了大半天,便自体力不支,于是便被长辈们打发回来休息。
可米良才走在途中,却碰了个陆家的家丁姚清。这人是陆家的远房表亲,每天闲来无事便在村中四处乱逛,仗着和陆家带点亲,便肆无忌惮横行乡里。
那姚清当时正在村边调戏一农户家的女儿小蛾,恰恰给米良撞上。米良和那小蛾自幼便相识,当看到此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上前论理,没想到却被那身强体壮的姚清痛打一顿。
这晚,米老爹生着闷气默不作声,米氏也闷着不吭声。他们以往没少吃那姚清的亏,此刻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大家都保持沉默,二子米泉却有些忍不住了,霍地站起身来,从门后面抄出一把柴刀,便要出门。
“米泉,你给我站住!”米老爹见儿子动作,不容置疑地嚷道。
“爹!”米泉怒道“我哥的事,咱们一定得讨个说法才是!”
“哼,讨个说法,怎么讨……跟谁讨?老二,你不要异想天开,你这样去还不是自讨苦吃。”米老爹道。
“他姚清欺人太甚,哥今天被打成这样,爹,我实在看不下去!”米泉道。
“二哥!就凭你这样去也不是别人的对手,他们也不会给你个说法。不如我们以后再想想办法。”小妹说道。
米泉仍不服气地说道:“我就是打不过他们,也要和他们拼一拼。”
“你这个不开窍的东西!”米老爹气道,“你长长脑子吧,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以为爹不想去讨个公道?他姚清骑在咱们头上拉屎拉尿,多少年了。可是你这般去,和送死有什么差别?”米老爹气得胡子簌簌抖。“你这不长进的东西,你没看见,去年老何家孩子被姚清打成了残废。最后怎么样?姚清前面赔了五两银子,后面就使出卑劣手段将老何家的两亩田产和房产都弄到了手。现在老何家爷俩,弄得无家可归在外要饭。听说他爷俩都染上了恶疾,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你们也想让我米家落得这如此下场么?”
老大米良这时忍不住顾不得伤痛地说道:“这事儿因我而起,你们都不要争吵了。我看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都是我的不是,以后我……自当注意就是了。”
贺聪坐在旁边看着一家人的悲伤和无奈,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可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帮助他们。
米泉看到哥哥身上的伤痕,心里一阵酸楚,眼眶一红,手簌簌地抖,‘哐当’一声,柴刀落到了地上。
他嘟囔地说:“我不服!咱们家是穷,是比不上陆家,可是哥被无故打成这样,我真的不服,他陆家凭什么就能仗势欺人!”
他叫嚷着,这声音便像尖刺一般,刺在贺聪心头。看着他母亲在一旁暗自垂泪,感受到米老爹的为难,看着大哥和二哥的无奈,小妹的怯意,贺聪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这事情绝不能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