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脚下硬邦邦的少女,陈力皱了皱眉。
因为她——有些面熟。
当然,她既不是四妹,也不是玫瑰。
而是原身的——丫鬟。
原身虽然只是个穷酸秀才,考取功名,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有“特权”的。
特权有三。
一:不用服徭役,纳田税——不论哪朝哪代,普通人,都需要服役,纳税,此乃国之根本,国家正是依靠税赋,才供养军士、官吏。
若是中了秀才,家中便可有两人不服役,不纳税,若是秀才成了举人,即进入“士”之阶层,家中可有十人不服役,不纳税。
二:可招纳家丁、丫鬟,成为家奴,这是“士”的特权。
除此外,即便是大地主,大商人,也没有豢养家奴的权利——当然,一般来说,大地主、大商人的家族中,必然会有秀才诞生。
三:免官礼,可见官不跪,若犯罪事,不可随意上刑。
在这个时代,普通百姓见了知县,及知县之上的官,是需要行“跪拜之礼”的。而秀才见官,可以不跪。同时,若是犯罪,需要先禀报府学政,革去功名,方可行刑。
国、州、府、郡、县,也就是说,县令和郡守,都拿秀才没办法,只有到了知府一级,方可拿捏秀才。
正是如此,也有不堪税赋苛重的百姓,情愿卖身给秀才当家奴,用来避税,避徭役。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古装剧里,常有落难秀才,明明饭都吃不起,常年挨饿,身边还跟着丫鬟的原因。
因为即便挨饿,也比累死强——单一个徭役者,就能令许多百姓,生生累死。
官府修桥、补路,甚至建立县衙,修建寺庙,开渠,等等,反正一切官家需要用劳动力的大型活动,都需要百姓服徭役。
服徭役者,自备食物,一户出一丁(男子二十成丁,六十为老),每年出一次,一次为一月。
如果不服役,便只能给钱。
也就是说,家里如果没有男丁,只有孤儿寡母的话,连服徭役,都没有资格的。
所以,当初陈力原身,中了秀才,后来又秀才中了举人,身边自然就有一些无家可归的人来投靠,成为他的家奴。
这也是为什么普通人只有修仙、考取功名,这两条路可以选择。
当然,还有第三条路:即进入军中,立军功。
先登、陷阵、斩将、夺旗,普通军士,任得其一,皆可加官进爵。
只是这条路,远比另外两条更难——毕竟对面的军士,也是这样想的,而战场,可比服徭役,还要残酷的多。
陈力一路前来鹅城,身边自然是带了家奴的。
其中家丁六人,丫鬟两人,师爷一人,马夫一人。
后面被强人劫掠,家丁当场杀死,丫鬟、师爷、马夫被掳走——毕竟师爷可以算账,马夫可以养马,算是手艺人。
而古代,手艺人难求,自然是掳走。
而现在。
这地上变成了“冰棍”的少女,就是他当初,被掳走的两个丫鬟之一,名为:陈雪。
见状。
陈力挥手一招,一股土灵气,便拔地而起,在他周围,形成一间小土屋。
又吩咐:“紫傀,你去拾些木材,金傀,御火。”
“是!”
二者领命。
很快,小土屋里,便燃起熊熊火焰。
待到陈雪的身子,软了一些。
陈力又从身上,拿出一枚莲心果,将其戳破,将甘甜的灵果汁水,滴入陈雪口中。
这莲心果,那可是能够恢复灵气的,对于修士的伤,都能修复,更不用说普通人。
随着莲心果汁液滴入。
不多时,陈雪就发出“嗯嘤”的一声,缓缓醒来。
她咳嗽两声,看到陈力。
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开口:“少……少爷?”
家奴称呼主子,若是成亲,便是喊老爷,若是未婚,便是喊少爷。
若是不属于“士”,没有功名,那便只能叫东家。
“我,我这是,死了么?”她有些拿捏不定,摸着自己的身躯,忽然发出了哎哟的一声,原来是摸到了伤口。
陈力笑了笑,点头:“你没有死,我是陈力。”
“少爷,真的是你!”
陈雪激动起来,挣扎着,就要给陈力行礼。
被陈力按住,一边让金傀检查她的伤势,一边问:“你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他记得,两个丫鬟和师爷,还有马夫,虽然被掳走,但一般来说,马匪只要不杀他们,那后续应该也不会杀。
更不用说那马匪是顶替自己当了县令,身边肯定也要留人使唤。
所以按说,陈雪不应该这么惨。
听陈力说起,陈雪当即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当初陈雪,跟随另一个丫鬟陈月一起,连带师爷和马夫,被马匪带去鹅城。
其中,马夫准备趁夜逃走,被马匪发现,直接砍了。
而陈月见情况不对,直接跪舔马匪。
可没想到的是,马匪不吃这一套,把陈月夜砍了。
四个人,砍了两个。
只剩下陈雪和师爷,战战兢兢。
马匪却并没有杀他们,而是留下两人,一个服侍夫人,一个算账。
“夫人?”
陈力纳闷:“马匪哪里来的夫人?”
“马匪顶替少爷你,成了鹅城县令,因此娶了城中,一位富商黄四郎老爷的女儿,便是夫人。”
“昨日,奴婢在服侍夫人更衣的时候,因不小心,踩脏了她的绣花鞋,夫人便喝令,打断奴婢的腿,将奴婢丢到冰天雪地里冻死。”
原来如此。
感情这个夫人,官威还蛮大的,只因为丫鬟踩脏了鞋子,便直接打断腿。
不过也是。
这个时代,主人对家奴,确实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家奴身上,是刺了字的,若是逃离主子,被人逮到,也会被直接杀了。
算下来,自己要是不被马匪打劫的话,这个恶毒的夫人,甚至可能成了自己的夫人。
想着,陈力问金傀:“如何,能治好她的腿么?”
金傀点点头:“问题不大。”
没有人比金傀,更懂人体构造了,她说能治好,那就一定能治好。
“好。”
陈力点点头,看了看天色:“天要黑了,尽快赶路,今晚,就在县衙里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