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听到张须陀被瓦岗寨斩杀的消息,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和愤怒。这位忠心耿耿的将领,曾多次平定叛乱,却最终倒在了敌人的手中。
与此同时,今年年初一的大朝会异常冷清,与往年的热闹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按照惯例,每年此时,地方郡县和周边附属民族都会派遣官员或使者前来朝见皇帝,场面热闹非凡,充满了繁荣和祥和的气氛。然而,今年却截然不同。不仅没有一个外国君王或使者前来朝拜,就连国内各郡派出的特使也有二十多位未能按时抵达。这种情况在隋朝开国以来从未发生过,让杨广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和忧虑。各国特使的缺席并非偶然,而是杨广三征高句丽失败和雁门之围的直接后果。这些事件使得各国看清了隋朝的衰落,不再愿意奉承讨好。隋朝两代皇帝苦心经营的东亚国际秩序如今已全面崩溃,让杨广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悔恨之中。而国内各郡特使的缺席原因,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郡城已经落入叛军之手,二是特使在路途被叛军杀害。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意味着隋朝的统治面临着严重的危机。想到这些杨广悲痛欲绝,眼泪如决堤般涌出,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支撑。他感到一股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无法自抑。
然而,这种悲伤很快就转化成了慌乱和焦虑。他意识到,随着张须陀这位得力干将的离世,自己面临的局势变得愈发严峻。全国各地的起义军风起云涌,势不可挡,他已经渐渐难以镇压下去。这让杨广的斗志几乎被磨灭殆尽,他开始对未来充满恐惧和不安。
此刻,杨广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面容阴沉,眉头紧锁。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绝望与无奈,仿佛已经失去了一切希望。他向大臣们询问起义军叛乱的情况,但大臣们一个个都低头不语,无人敢轻易回答。他们深知此时的皇帝已经陷入绝境,任何一个不慎的回答都可能引发他的怒火。
就在这时,心腹宇文述站了出来。他敏锐地察觉到隋炀帝此时已经心灰意冷,只想听到一些好消息来安慰自己。于是,宇文述毫不犹豫地说道:“陛下,如今的起义军越来越少了。”
杨广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迫不及待地问道:“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那么具体减少了多少呢?”
宇文述见状,立刻编造道:“回陛下,如今反贼的数量不到原来的十分之一了。”
杨广听了这个消息,心情顿时舒畅起来,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他兴奋地说:“太好了!看来我们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这些反贼终将被消灭。”
虽然现在杨广很满意宇文述的回答,然而,站在一旁的老臣苏威却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心里清楚宇文述的话并不真实,但又不敢当面揭穿他,担心会惹来麻烦。于是,苏威迅速躲到了大厅的柱子后方,试图避开杨广的视线,以免被问到自己的看法。
没想到,苏威这一举动反而引起了杨广的注意。杨广好奇地看着苏威躲藏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似乎觉得有趣。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饶有兴致地问道:“苏威,你怎么看呢?”
被杨广点名的苏威此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得不出来面对。他在心中反复斟酌着如何回答,既不能得罪杨广,又要表达出自己的观点。最后,他决定避重就轻地说:“老臣并非主管此事,对盗贼的具体数量一无所知。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感觉他们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苏威的回答巧妙地回避了直接评价宇文述的话语,同时也提醒了杨广当前局势的紧迫性。
但杨广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他赶紧问道:“此话怎讲?”
苏威看了看杨广,小心翼翼地说道:“过去盗贼在山东的长白山,而如今已经到了河南的泛水,这不是越来越近了吗?老臣一直主管财政,往年咱们的税收都是依据人丁征收的,可现在根本收不上来。至于为什么上不上来,还不是因为这些纳税的人都变成了盗贼。”
听了苏威的话,杨广的脸色大变。但耿直的苏威话匣子已经打开了,忘记了要适可而止,他继续说道:“去年陛下在雁门的时候,亲口承诺不再征讨高句丽,现在又说要征发士兵讨伐辽东。这些盗贼都是因为要被征伐才去造反的,陛下这样做,盗贼怎么可能平息呢?”
听了苏威的话,杨广非常不高兴,他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冷冷地说:“那苏威你觉得这次征讨高句丽,有什么良策呢?”
苏威看着杨广的脸色,心中暗叫不好,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这次征讨高句丽也可以,我建议不用征兵了,陛下只需把群盗赦免就好了,只要一赦免群盗,我们立即就有几十万大军出来了,陛下赦免他们的罪过,让他们戴罪立功,他们肯定会感恩戴德而奋勇争先的。这样一来就可以灭掉高句丽。”
杨广一听,顿时就恼羞成怒,他拍案而起,指着苏威大骂道:“大胆的苏威居然敢拿盗贼来威胁朕,难道你也想叛乱?”
苏威连忙跪地磕头,惶恐地说:“陛下息怒,臣绝无此意啊!”
这时,见风使舵的宰相裴蕴立即站出来说:“陛下,叛乱可是死罪呀!”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余光瞄向杨广,观察着他的反应。
苏威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一片好心给杨广提个醒,竟然被杨广视为煽动叛变,这让他感到无比冤枉,有苦难言。他急忙跪地叩头,求饶道:“陛下,请您饶恕我吧!我已经侍奉了两代皇帝三十多年了,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请陛下明察!”这位年已八旬的老人,为了保命,不断地在地上叩头,额头都磕破流血了。
杨广闭上双眼,心中暗自叹息。看到苏威如此凄惨,他心生怜悯之情,但又无法忽视苏威刚才所说的话。他再也不想听到不好的消息了,他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罢了,撤销苏威的官职,将其本人及其子孙三代贬为平民。”
听到这个判决,苏威如获大赦,连连叩头道谢:“谢陛下不杀之恩!”
杨广近年来都经常晚上发噩梦,总是半夜吓醒,有时还会大叫:“有贼进来!”他每晚都需要几十个妇女来摇晃才能安稳的入睡。
这天夜里,杨广又一次被噩梦惊醒。梦中,他看到无数的叛军冲进皇宫,杀尽了所有的人,最后将他也残忍地处死。杨广惊恐万分,满头大汗,心跳急速加快。
“着火了,着火了!”突然宫中传来了宫人的叫声,正在半梦半醒之间的杨广以为是叛军闯进来了,他惊慌失措,甚至来不及穿上衣服就直接跑出门外。此时,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命。
杨广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侍卫和宫女,但无人回应。他的心跳愈发急促,仿佛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终于,他跑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发现周围都是茂密的草丛。杨广毫不犹豫地钻进草丛,躲在了里面,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杨广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再忍受这种生活。他决定尽快催促工匠们完成船只的建造,然后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前往江都。江都对他来说不仅是一个安全的避难所,更是一种心灵的寄托。那里没有这些让人不安的噩梦,可以让他远离战乱和叛乱的威胁。
过了许久,火势渐渐平息下来,杨广才从草丛中爬出来,回到寝宫。原来这场火灾只是大业殿西苑发生的一场小火灾,并不是叛军闯入宫殿。然而,这一切对于杨广来说不过是虚惊一场。
杨广松了一口气,但内心的恐惧却依然挥之不去。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长安,寻找一个安全的避风港。江都成为了他唯一的希望,他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都城,寻求新的生机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