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道的路异常难走,裴寂昌一行人抵达省城后,已经是次日清早,足足走了十多个小时。
人们下车后,早已经身心疲惫......
这一路,许晴和许亮极为拘谨,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会学人办事,帮着裴寂昌接水,还要看班晓庆等人的脸色,又会因别人的一句重话,而产生不安感。
这兄妹两人,如被牵引的小羊,仿佛任人宰割,他们的双眼睛尤为无辜,班晓庆的后脚跟踩了徐晴一脚,姑娘都不敢吱声,还要保持微笑。
“走吧,去国营早餐铺子吃点东西,这个点正好,都是刚刚出锅的。”
裴寂昌招呼着,走在人群最前头。
班晓庆、刘其几个都笑了,早就惦记那一口吃的,口水在嘴里打转,许亮低头看了许晴一眼,兄妹两人的神色非常挣扎。
他们原本准备了干馍,打算分给大家吃的,但就怕不够,操着这小心思,眼下要去吃早餐,这钱谁花?可是听说了,省城的啥东西都特贵。
自从刘二梅丢掉工作后,支书家的生活愈发困难,由于得来回到镇子上跑,就买了两辆二八大杠,家里还有台缝纫机,钱都摊到这些大物件上。
省城的学费又该要多少?还有住宿费、伙食费,等等的开销,兄妹两人不得思虑这些问题。
许晴嫌弃地瞪了眼她哥,嫌弃许亮没胆量,自己跑到裴寂昌身边。
“哥......”
“咋了?”
裴寂昌淡淡询问,脚步放慢了些,嘴角溢出一抹笑意。
“我和我哥就不吃早饭了,带了些干膜,大家要是想吃的话,就从我这里拿。”
许晴在努力拔高声音,扭头看向其他人,在讨好地笑,可毕竟年龄小,最后还是怯场,将头埋得很低。
“呵呵呵......”
裴寂昌轻笑,他看出了小姑娘的焦虑与彷徨,转而大声道:“许晴,你思想觉悟可别太高。”
“啊?”许晴疑惑地抬起头,“哥,你这话是啥意思呀?我没听明白。”
“自己带的干膜,就留起来自己吃,瞧瞧那些不要脸的同志,兜里有烟都舍不得拿出来散,一个个都老奸巨猾的。”
裴寂昌笑着调侃,随即一伙人都笑了起来,许晴也在笑声中渐渐释然。
“早餐属于公款消费,一会管饱了吃,要不然吃亏。”裴寂昌又说。
许晴轻轻点头,用力提了提怀中的包裹。
“都是一个村的,人不亲土还亲,原来跟谁有矛盾,来这可就都没了,就是自己人......”
突然,裴寂昌拉住许晴的胳膊,停在路边,他的声音也消匿在风中。
“哥?”
许晴慌乱抬头,觉得他抓得太紧了,可下一刻,她被震住了,整条街道充斥着铃声,自行车大军正迎面驶来,浩浩荡荡!
“呼......”许晴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太过于震撼,甚至让她忘记了呼吸。
省城真的好好呀......小姑娘有了这样的感触。
等到最后的自行车部队零零散散,裴寂昌等人才继续往前走去。
很快,到了早餐铺子,众人挤着坐在一张长椅前,吃吃喝喝起来。
“跟着咱们的裴厂长,就是幸福!”
刘其又开始硬夸了。
许晴吃下第一口油条,顿时眼睛都亮了,比镇子上的蛋糕都要好吃,又喝下豆腐脑,感到身子都暖了。
“好香啊!”
许晴真是忍不住高呼,吧唧着嘴,这也代表说出了人们的心里话。
很快吃完早餐,众人去了北城的仓库附近,就在周边的平房区,裴寂昌托人租赁了一间小院,以后就用于职工宿舍,主要搬运货方便。
铺货前期,主要还得靠关系出货,而长期租赁,会一直给苗科长油头。
裴寂昌推开小院那扇生锈的铁门,不禁有些失神,还以为去到了库房,太他娘的脏乱差了。
“赶紧收拾收拾。”
裴寂昌捂住了鼻子,灰尘满天飞。
“以后大家就住在这里了,赶紧买些柴火,把炉子先生起来,再分配一个人去清点货,许晴,你跟我走。”
裴寂昌旋即分配工作,人们当即去忙活,最后他把目光落在许晴身上。
“嗯?嗯。”
许晴慌忙点头,连忙抱起地上的包裹,跟着裴寂昌又走出院子,而许亮也跟着出去了。
“哥,我帮忙安顿下我妹,等咱们回来我肯定多干活。”许亮连忙说,模样像是在恳求。
“没事,跟着也行,得让你抓紧接手一些重要的事。”
裴寂昌笑着点头,便继续往前走,对于村里人工作的安排,心中有大概的定数。
......
县医院的走廊里,回荡着妇人悲惨的哭喊声。
“欺负人啊......”
“还有没有天理啊......”
“看看都把人打成什么样了啊......”
刘芝香崩溃得大喊大叫,姜彻头上的口子缝了十多针,而姜志堪的左腿骨折,全身都受了伤,姜光照是缓过来了,但也奄奄一息。
所里来人了,然而面对妇人的哭声,沉声质问:“是姜志堪先拿刀过去的,这属于流氓行为,他想干什么?人家还要找你们的事,轮不到你先哭!”
“姜志堪是杀人未遂,我那是自卫,乱你妈瞎说,赶紧把里头的那两个流氓给我逮起来!”
彭中汉是跟着所里人来的,妄想讹姜家人,妇人敢去告状,大吼大叫地冲了过去。
“中汉,行了行了,别这样,寂昌跟人家是一个村的,别闹得太难看。”
许松绳连忙挡住彭中汉,支书可一直跟着照看姜家人,出了很大的力。
“裴寂昌算个鸡毛!”
彭中汉对着刘芝香怒目圆瞪,抬手指着妇人,“还你妈先告状,真是活腻歪了,你看老子会不会放过你家。”
“消消气......快消消气......”
许松绳咬牙把彭中汉推开,万一让这人冲过去,肯定要殴打刘芝香,都是些畜生玩意。
“回头你给人家说几句好话,送点礼,我们给做调解,这事也就过去了,别因为小事丢掉工作。”
转而所里的人又对刘芝香来了这么一句,在拿工作做威胁。
“我还去给彭中汉说好话!”
刘芝香的声音炸开,气得脸都歪了。
“随你家吧。”
所里的那人先走了,而最后的那话充满警示。
刘芝香失了神,而后坐在长椅上哭了起来,妇人太无助了,被欺负成啥了......
姜婷婷一直守在病房里,外头的那些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姑娘原来的那股子傲劲,被彻底冲散,尤其听到彭中汉诈唬的声音时,害怕到发颤。
如果,再有一次,彭中汉欺负自己的话,姜婷婷绝对不会跟家里人说的。
姜彻还在昏迷,而姜志堪不断痛苦呻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