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舒白和牧旌成在V国王宫住了半个月。
半个月里,竹南幽每天都挤出时间,陪王姐逛王宫、逛国都,经常为了第二天能有足够的时间陪同王姐,处理政务到深夜,甚至通宵。
梅舒白劝他不用天天给她当导游,但竹南幽不应。
三十年的时间跨度,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三十年?他们两个,一个年过半百,一个快要年过半百。
见竹南幽黑眼圈越来越深,眼睛里的血丝也越来越浓,梅舒白提出她和牧旌成打算回一趟A国。
刚好他们一走,她那弟弟晚上就不必那么拼命。
竹南幽想留,却也知道王姐是心疼他,想让他好好休息,只说王姐一定要常常记得回来看看他,他有空也会飞A国去找王姐。
两人回A国的事没同牧云枕说,带着从V国买的礼物,打算给自家女儿一个惊喜。
梅舒白和牧旌成的身体已经调理好了,老中医跟着回国后,就直接拿报酬回家了。
幽冥殿中,一片岁月静好。
牧云枕瘫在沙发上处理殿里事务,闻轻溪坐在一旁,一边剥坚果,一边在手机上和手下发消息。
有些重要的事,还是需要他亲自敲定的。
前面的大屏幕上随机播放着电影。
“云宝!爸爸妈妈回来了!看爸爸妈妈给你带什么礼物了!”
梅舒白手里只拎着一个小礼盒,其他的礼物都在牧旌成手里拎着抱着扛着,要不是媳妇儿坚持,他都舍不得让媳妇儿拎巴掌那么大一礼盒。
推开门一进客厅,牧旌成一眼就看到了背对门口坐在沙发上的闻轻溪。
好心情立马没了。
他哼哼两声,走到沙发前。
闻轻溪听到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坚果站起来。
牧旌成瞪他,又哼哼两声:“你怎么在这?”
不等他开口,牧旌成直接无视他,凑到女儿面前,把身上的礼物一股脑堆到沙发上:“乖宝,礼物,看看喜欢吗?”
都是些普通人家里很寻常的礼物。
拎的是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小玩具,抱的是两只毛绒绒的玩偶,肩上扛的是两米长的巨型白熊。
是小时候的牧云枕最喜欢的。
梅舒白把手里的礼盒递给女儿。
打开,里面是一套蓝宝石首饰。
“谢谢爸比妈咪!”牧云枕分别给两人一个拥抱,“我很喜欢。”
礼物歪歪斜斜占满了沙发上大半空间。
牧云枕起身让两人坐,正准备收拾旁边那一大半沙发上的礼物,却见闻轻溪已经安静地动起手来了。
她轻轻拧了拧眉。
他在她父母前面始终都十分卑微小心,哪怕是从玄狱里出来以后,面对她的父母,也一直把自己摆在极低的位置,处处谨慎。
生怕被赶走。
她有点心疼。
她走过去,一下按住他收拾礼物的手,目光相对,在他疑惑的眼神中,牵着他拉他走到梅舒白和牧旌成面前。
“爸、妈,他是我认定的人。”
“牧氏集团他是做的不光彩,也害你们吃了六年的苦,但其实这种事在商圈里很常见,他至少没有害任何一个人的命。”她中肯地评价道。
“他在玄狱待了差不多一个月,是我拉他出来的。”
她松开牵着他的手。
下一瞬,闻轻溪猝不及防地把她扒了衣服。
满身鞭痕暴露在空气里。
“他是玄狱掌权者,鞭子是他让他们抽的,一个月不到,差点把自己弄死。”
她目光扫视一圈,从花瓶里抽出鸡毛掸子,递到闻轻溪面前,对他使了个眼色。
意识到牧云枕这是在帮他,他接过鸡毛掸子,毫不犹豫地双手捧着,在梅舒白和牧旌成面前跪下来。
“爸,您要是生气就抽他,他身上的伤早就好全乎了,随便抽。”
“就是您得给他稍微留一口气,别抽死了。”
“等他的伤养好了再抽。”
“爸,您看昂,他喜欢女儿多好啊,一颗心都放在女儿身上,您什么时候想起来他对您和妈咪干的事,觉着生气,就把他喊到身边抽一顿。”
“他很乖的。”她低头看了眼举着鸡毛掸子跪在地上的闻轻溪,轻声补充。
“您肯罚他,他会很高兴的。”
他垂着眸,安静地看在地上,眼眸深处泛着不易被察觉的泪光。
他很渴望得到一句原谅,但他不敢奢求。
没有原谅,没有足够的惩罚,他始终无法放过自己。
再坚韧的人,也总有一天会被压垮。
他不敢跟梅舒白和牧旌成开口。
他不到一个月就出了玄狱,还又回到了幽冥殿……他一个字都不敢提,连偷偷地在旁边做一个透明人都心惊胆战。
看看女儿,再看看低着头跪在地上的闻轻溪。
梅舒白一下子就意识到,如果他们再不做些什么,眼前这个一身鞭痕的人一定会慢慢把自己逼疯。
他爱惨了他们的女儿。
所以在被上京司案总局拒绝以后,自己把自己送进玄狱,用那些伤痛将自己困囚在玄狱。
她拿胳膊肘轻轻撞了撞身边的牧旌成,眼神示意。
牧旌成也意识到了,神色瞬间变得严肃,往前探了探身,伸手从闻轻溪手里接过鸡毛掸子。
然后肉眼可见的,闻轻溪松了一口气。
他抓着有毛的一端,在手掌上拍了拍:“伸手。”
往身上抽是不可能再抽了,在看到他那一身伤,又手捧鸡毛掸子乖乖跪下来的时候,他就半点气都生不起来了。
闻轻溪听话地伸手,摊开掌心。
牧旌成将鸡毛掸子没毛的一端放在他掌心,而后举起,咻的一声抽下来。
掌心瞬间就肿起一道红痕。
很疼,但他几乎没动。
虽然说生不起气了,但大概是因为白菜就要被拱走了,牧旌成心里不太平衡,硬是抽了十几下才停手。
闻轻溪手心都快肿成馒头了。
“云宝交给你,你要对她好知不知道?要是哪天让我知道你对云宝不好,这鸡毛掸子就不是打在你手心上这么简单了!”
“伯父放心。”他抬头看牧旌成,“您不会有机会的。”
牧旌成气得呲牙咧嘴,哼哼两声站起来,对闻轻溪还没有收回去的、肿得跟馒头一样的手掌,呼啦来了一下。
鸡毛掸子一扔,背着手去楼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