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城已空
被巨大的树撑破了大多数建筑的城堡正心，被树根缠绕的房间中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了孩子的声音。
并不是在哭泣，是那种因为痛苦忍耐不住发出的呻吟声。
两三岁满身被血液浸湿的孩子蜷缩在透明的结界的中心，像个小虾米一样抱着自己的头，控制不住呻吟的同时，身体还在严重颤抖。
盘绕在这结界上的树根回缩露出一片光亮，双眼是黑色空洞还有毛虫在其中蠕动的城主夫人走到了那里，她兴奋的看着结界，轻声的喊着：“优弥，是你回来了吗？”
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结界，才触碰到，她的身体立刻出现许多空洞，还有被雷电电击，火焰焚烧的痕迹。
她表情狰狞的收回手，声音尖锐的呼喊着：“优弥！让我进去！优弥！”
结界内孩子抖得更厉害了，本来已经止住血的伤势突然又崩裂开，大量的血从身身上的伤口处涌出来。
“你快到极限了吧！”菊姬继续高喊着，嘴角已经上扬到一个非常诡异的角度，“很痛苦吧，让我进去吧，母亲会抱抱你的。”
结界内的孩子好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一样，喘着粗气，抬起头对向了她，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菊姬在地上坐下，对着他敞开怀抱，“打开吧，投入母亲的怀抱，我们永远不分开。”
“母亲……”壬生优弥颤抖着向她爬去，很快两人之间就仅剩下一道结界。
“过来，”菊姬脸上的笑容弧度更大，好像要将脸撕裂一样，“我的孩子，我会给你一个拥抱。”
随着壬生优弥的手伸出，他们之间的结界出现波动，终于有消失的迹象。
菊姬伸出手准备迎接这个孩子。
结界消失，雷电的声音瞬间响起，周围的树根突然白骨化，迅猛的刺向菊姬，即将触碰到的孩子在她的眼前消失。
“啊！”她愤怒的咆哮着。
整个城堡的树都开始颤抖，震飞寄居树上的飞虫，大片的如云如雨的在城中席卷，妄图从空中脱离这座城堡。
升空到一定的高度后，天际响起激烈的雷电声。
脸上已经被类似白骨的物质覆盖出一张奇怪面具，身上多处也长出奇怪骨刺的红发少年手持雷电制作的太方挡在那里将试图离开这座城堡的飞虫击落。
有许多越过他的飞虫，才刚刚超越他的身高就被天空中细密的雷电雨阻击，飞虫的尸体成片的从空中落下落回了城堡中。
没多久树安静了下来，虫子也消失无踪。
红发少年落下隐匿在城堡外的某处。
金发青年的身影在乌云中若隐若现，他朝着红发少年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好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再不快点，他就回不来头了。”
乌云重新掩盖了他的身影，就好像他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远在破旧神社等待的卖药郎突然一愣，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他伸出了双手。
两三岁的壬生优弥出现在他的怀里。
他收紧双臂，抱紧了那个孩子。
壬生优弥还是颤抖得厉害，身上多处都还在持续性出血。
卖药郎抱着他如同哄哭泣的孩子一样走来走去，身后的箱子受到颠簸，箱门被打开，一只只轻盈的天平飞了出来，围绕着将他们圈了起来。
天平面对他们的这一边倾斜。
卖药郎就抱着壬生优弥从天平面前一遍遍的路过。
铃铛声一阵阵的响起。
怀里的孩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身上的血液就好像是在倒流一样，从衣服上消失回归他的身体里。
他身体的颤抖也终于停了下来，主动伸手抱住了卖药郎的脖子。
用还控制不住颤音的声音说：“吵死了，让他们停下来。”
卖药郎单手抱他，另一只手伸出来手指对着天平们划了一下，天平又整齐的跳动着跳回了他背着的箱子。
“出发吧。”壬生优弥把头埋进了卖药郎的肩膀上，虽然放松了下来，声音却还是颤抖。“我睡一觉，不要放下我。”
“睡吧，我会一直守在您身边。”卖药郎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就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看起来两三岁的蔷薇粉色头发的男孩子坐在漆黑的空间中摆弄手中的积木。
他其实不需要玩这种东西，但是父母给他准备了，他也就玩一玩。
突然他抬起了头。
某物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手高举着，还有两个积木握在手中。
他脸上带着一点难以置信的看着怀里同样两三岁左右的黑发小孩。
他！
居然！
没躲开！
他！
居然！
躲不开！
“好痛。”那孩子哭着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细细的如奶猫叫一样的哭声不断响起，“我好痛。”
蔷薇粉发的孩子稍微纠结了一下，抱住了他，手中的积木已经消失，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
“母亲……”黑发孩子的闭着眼睛，泪水不断的掉落，他紧紧的抱着抱着自己的人。
蔷薇粉头发的孩子抱着他，似乎是感同身受了一样，脸上也出现了一点痛苦的表情。
“我要母亲……”黑发的孩子好像已经失去自己的意识一样，只会不断的哭泣。
蔷薇发色的男孩只是坐在地上抱着他，一直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
黑发孩子的哭声终于停下，人好像也困了一样，用脸蹭着他的肩膀逐渐安静下来。
『我把我的爸爸妈妈分给你吧。』这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黑发男孩迷茫的抬起头对向了蔷薇发色的男孩子。
蔷薇发色的男孩看着他，没有张嘴，声音直接传递到他的脑海里。『他们是笨蛋，不会介意再养一个孩子，我也会保护你，但是有个麻烦，空助可能会欺负你。』
黑发小孩一脸空白，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在震惊居然有人这么大方。
很久后他张了张嘴，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蔷薇发色男孩的声音就再次进到了脑海里。
『就这么决定了。』蔷薇发色的男孩子莫名的强硬了起来。他一只手放在了黑发男孩的头顶，『为了与我们相遇，绝对不要放弃。』
黑发孩子的眼泪又从闭着的眼中开始往下掉。
蔷薇发色的孩子逐渐开始变得透明，他有些着急的抱住了黑发孩子，紧紧的抱着他。
『没有等你的人就让我们来做等你的人！』
『没有归处我们来做你的归处！』
『没有前行的方向就把见到我们当目标！』
『坚持下去！』
他几乎已经到了完全虚化的状态，整个人透明化得十分严重。
“我会一直等你！”
这是壬生优弥听到的最后声音。
蔷薇发色的孩子彻底在这片空间中消失。
“等等！”跪地的壬生优弥伸手向前想追。
握住他手的是一双更大的，属于成年人的手。
“怎么伤成这样？”低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接着就是嫌弃的语气，“这么没用。”
壬生优弥感受到已经浸泡膝盖的液体，他知道自己又到了那里。
“堕天。”壬生优弥收回手，平静的擦去眼下还残留着的泪水。“我的本体被丢出壬生城了。”
他是壬生城的物怪，是囚禁了全城的根源。
鬼城壬生的范围不止是城堡，曾经的城镇加延伸出来的附近山势都在其中。
城镇由怨孤娘把持，外围由百鬼座让坚守。
他们争夺的中心是壬生优弥，这座鬼城也是为了他才存在。
也就是说，壬生优弥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鬼城。
他长不大，也出不来。
在城中长大了一点的世子不过是他学着雕刻出来放进了灵魂的木偶。
跟随卖药郎一起在人间旅游的这五年也只是将灵魂放进了木偶跟他一起出去，模仿着人类逐渐长大的模样。
那个镜子召唤出来的他是相当于他有身体时候的实力，木偶的身体影响他发挥被摧毁，灵魂受了些伤被迫回到了壬生城里。
他当时……把怨孤娘当成了母亲打开了结界，但是下一刻就被丢出壬生城丢到了卖药郎身边。
直到此时完全平静下来他才串联了一切。
失去存在意义的鬼城必然会暴走。
男人空余的手抬起了壬生优弥的下巴，检查着他身上的咒力残秽得出结论：“大概是你的保护者快到极限了，决定在消亡前替你再解决一个麻烦吧。”
壬生优弥身边的咒力动荡一瞬。
他继续嘲笑着：“哼，一如既往无用的奉献者，不愧是你……”
“那不是我！”壬生优弥尖叫，身体持续高频的颤抖，咒力冲出破坏着周围的一切。
那样恐怖又被愤怒填充的咒力破坏着周围能破坏的一切，经过男人的时候却好像是风从他身上拂过，除了撩动头发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那你要怎么做呢？”男人嗤笑着，满不在意的看着面前的小孩，“去救他，还是享受他自作多情用命给你换来的东西。”
壬生优弥开始深呼吸，数十秒后颤抖的身体才停了下来，“我怎么……救他！”
百鬼座让是为了那个人才会救他，他不能欠他！
“他等不到你成长起来。”男人起身看着还跪坐在血水中的壬生优弥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你不是富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