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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安庆绪的答案,怕被众人看出异样,颜季明稳住了心神,脸上努力挤出了一番笑容,对众人宣布:“恭喜哥舒公子和安公子猜对了谜底!”

说完,颜季明把两个谜底朝众人展示了一番,场内众人纷纷向两位公子贺喜。

安思顺心里自是高看了一眼安庆绪,他朗声大笑道:“不错,不错,两位贤侄果然是年轻有为,猜中了谜底,阖该重奖。”

说完,安思顺向身后的心腹侍从说道:“来呀,去把某的珍藏拿出来些,让两位贤侄选一些带回去!”

高适见哥舒晃立马要致谢,想伸手去摁住哥舒晃。却不料这家伙身手倒也敏捷,没等安思顺把话说完,就站起来道声“谢大帅赏赐”,还得意洋洋地冲众人抱拳行礼。

高适暗自摇头叹息,这二公子的城府还是浅了些。

相比之下,那安庆绪只是起身对着安思顺行了一礼,道一声“谢过伯父!”便又重新坐到了座位上,又是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表情,看着哥舒晃在那里炫耀。

不多时,安思顺的侍从取来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一些收藏,有精美的匕首,有珍珠饰品,有名家题字,有仕女图,有金银酒具等等,一共不下十件物品,先来到了哥舒晃近前。

哥舒晃见到了这些物件,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拿那把精美的匕首,可是他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转头拿起一幅字,笑着对安思顺说道:“谢大帅赏赐,小侄还是比较钟意字画多一些。”

安思顺只管微笑着回应,示意让人将该幅字仔细打包收好,送给哥舒公子。

哥舒晃喜不自胜,坐在座位上冲着对面的安庆绪冷笑。

侍从来到安庆绪面前,示意请安大公子挑选奖品。众人都以为安庆绪也会像哥舒晃一样,选一样物件带回去时,却不料安庆绪站起身,对着安思顺作了一个大揖:“小侄本次前来丰州,是奉了家父的意思,来向安雅妹妹提亲。望伯父看在家父的面子上,允了小侄和安雅妹妹的婚事。小侄愿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向伯父立誓,安雅妹妹将会是小侄的正妻大妇,未来东北三镇唯一之女主人!”

安庆绪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众人心里都在感叹:我嘞个去,天下第一大节度使,竟然要求娶安雅为儿媳妇!

安思顺默不作声,脸上无喜无悲,不露声色道:“贤侄,今晚家宴,大伙只管开怀畅饮。安雅的婚事,如今议之为时尚早,待一两年后,我自会与你父亲商议不迟。”

安庆绪早料到安思顺会这么说,他冲安思顺抱拳道:“伯父不知,家父在小侄临行前已对小侄立下军令,此行如不能求娶到安雅妹妹,小侄就待在朔方,再也不要回范阳去了!”

颜季明心里叫了一声“要坏”,他没料到,安庆绪这家伙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向安思顺逼婚!

这边的哥舒晃见安庆绪率先向安思顺提亲,早忍不住了。他看安思顺脸色黑了下来,一拍桌子,震倒了满桌的酒杯,大喝一声道:“姓安的,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今天非要收拾你不可!”

高适心里叫了一声苦,我的天爷,你怎么骂安庆绪都不要紧,可你一句“姓安的”出口,岂不是把安思顺也骂了进去?

高适连忙起身,冲着安思顺赔礼道:“大帅见谅,我家二公子已属意安小姐多年了,对安庆绪安公子唐突了些,还请大帅见谅!”

高适也是拼了,他着重把“安庆绪安公子”这几个字咬的很重,意在突出那句“姓安的”意有所指,非是对着安思顺指桑骂槐。更顾不得官场上的礼节,对安庆绪直呼其名了。

却不料安庆绪还没说个什么,跟镇北营小将同桌的安庆绪心腹尹子奇反倒是站了起来,借着酒劲儿对高适和哥舒晃喊道:“我家公子的名讳,岂是尔等杂毛随便叫的?讨打不成!”

同桌的哥舒晃手下将领臧玠,此时手里还端着一碗酒,他见状“哐”一声把酒碗摔到地上,用手指着尹子奇骂道:“姓尹的,你再叫一声杂毛试试?看爷拧不断你脖子!”

眼见局势要失控,安庆绪却对尹子奇喝道:“伯父面前岂敢失礼?还不给我滚出去!”

说完这些,安庆绪竟当着众人的面,一脚将尹子奇给踹了出去。然后回身向安思顺赔罪:“请伯父恕罪,是小侄驭下不严,惊扰到伯父和安雅妹妹了!”

安思顺脸色铁青,摆摆手让几人退下,说道:“今天宴席就到这里吧!”说完,也不理睬场中诸人,安思顺起身便走。

安雅此时眼中早已噙满了泪水,咬牙坚持着没有哭出来罢了。一待出了酒楼上了轿子,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滴接一滴地掉了下来。

颜季明和一众亲卫护送安思顺父女离开酒楼,范文峰和张大东家几人代安大帅招呼在场客人离席,一场原本热热闹闹的家宴,在安庆绪和哥舒晃的扰乱下,最终竟落得个草草收场。

安雅一到府上,便冲进了自己的闺楼,趴在榻上恸哭失声。

冬雪和夏雨在宴席期间自然是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知道小姐心里苦闷,一左一右陪在小姐身边,一个抚摸着小姐的头发,一个摩挲着小姐的后背,默默陪着她一起悲伤。

小半个时辰过后,安思顺差人来叫安雅,他要和安雅聊一聊。

安雅来不及梳妆,只是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在夏雨的陪同下来见父亲。安思顺见安雅的模样,当时便知道,这孩子一定是哭过了。

安思顺一阵心疼,他刚才在肚子里打好的草稿通通派不上了用场,只是简单道:“雅儿,你且告诉为父,今日这安庆绪和哥舒晃二人里,哪个你更钟意些?”

安雅闻言再也忍不住了,她跪在安思顺面前道:“父亲如果非要逼着女儿从那二人中选一个,雅儿请父亲让我入佛门清修罢!”

说完,安雅以头杵地,失声大哭。

跟着安雅跪在地上的夏雨见状,不住地给安思顺叩首,“嗵嗵”声直响,“请大帅成全小姐,让她和俊哥儿在一起吧!”不多时,夏雨的额头上竟叩出了血迹。

安思顺一声长叹,他知道夏雨丫头也是个忠心的,让心腹将夏雨止住。他亲自上前将安雅扶起来,“傻女儿,有什么心里话,不能和为父讲的呢?”

安雅连日来心力憔悴,忧思成疾,此时已耗尽了心力,口中只叫了声“俊哥儿……”便瘫软下去,倒地不醒。

安思顺见女儿如此,早已明白了女儿的心意。他此刻急得老泪纵横,对身边人大喊道:“快去叫郎中来!”

这边的安府乱做一团,却不知那安庆绪的手下尹子奇从凤临阁出来后,早已纠集了一队黑衣蒙面之人,守在了哥舒晃回驿馆的路上。

安庆绪此行前来丰州城,是受了安禄山的意,首要的是要尽力求娶安雅为妻,其次是酌情离间安思顺和哥舒翰及皇帝的关系。

安庆绪本已有了家室,说一句妻妾成群也不夸张。但安庆绪骨子里天生一种叛逆,对身边的女人都不怎么看得上眼,玩几天便腻歪了。

自从听说了凤临阁“有凤来仪”的故事,安庆绪就对安雅着了迷。

对安庆绪这种人来说,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越是想要千方百计地弄到手。如果自己得不到,宁愿亲手毁掉了,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安庆绪前几日来安府拜见安思顺,并没能如愿见到安雅。而当时哥舒晃也等在了安府门前,安庆绪当时没有机会向安思顺提亲,心里对哥舒晃憋着一口气。

凤临阁晚宴期间,安庆绪终于一睹安雅的芳容。大概是同为胡人的血脉吸引,安雅身上散发着的独特的胡人风情,很是对了安庆绪的胃口。

安庆绪在席间看到哥舒晃不时盯着安雅乱看,看来坊间传闻哥舒翰也有意为儿子向安思顺提亲是真,安庆绪是气不打一处来。借着安思顺赏赐的机会,安庆绪决定兵行险招,当众向安思顺提亲。

安庆绪从来不做无的放矢之事,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可以借此探明安思顺的态度,二来是当面了解安雅对自己的心意,三来是打压哥舒晃的气焰,最好能逼得哥舒晃退出提亲的竞争。

众人皆以为安庆绪对尹子奇动了怒气,一脚把尹子奇从三楼给踹到了二楼。却不知安庆绪借机给尹子奇使了暗号,让尹子奇早早带人去哥舒晃回驿馆的路上埋伏。

哥舒晃此时正骑在马上,和高适臧玠一行返回驿馆。待一行人走至僻静处,忽然从路两边冲出来一队蒙了面的黑衣人!

高适和臧玠大叫着要护住哥舒晃,奈何他们去凤临阁赴宴都没有带上趁手的兵刃,如今只有区区十几人,手里只有些短刀和匕首,只能咬着牙和黑衣人纠缠。

这些黑衣人一上来就动了杀心,大刀直往人身上的要命处砍。高适见情势危急,用手中短刀直往哥舒晃坐骑的屁股上刺,疼得那马嘶叫着夺路而逃。

哥舒晃见状要跳下马来,想留下来和高适众人一起厮杀,臧玠对着高适大叫道:“适哥且护卫好二公子速速离去,玠和兄弟们挡住贼人!”

说完这些,臧玠于当街大喝一声,把还能站着的几个侍卫叫在一起,几个人形成两道人墙,要以命将黑衣人拦住,给哥舒晃争取一线逃命的生机。

哥舒晃见状肝胆欲裂,奈何高适身负西平郡王的嘱托,他死死抓住哥舒晃的衣服,两匹马贴着身逃出生天。

尹子奇接到的命令是重伤哥舒晃,对高适等随行人员则生死不论。如今见哥舒晃逃走已成定局,黑夜里也没法骑马全力追击,尹子奇只能率众黑衣人冲上去把臧玠等人砍了个半死,听到已有巡街卫兵的哨声靠近,便打个暗号,率众黑衣人撤离现场。

高适带着哥舒晃回到驿馆,便一头从马背上栽到了地上。此时候在驿馆内的哥舒晃手下,早已经将二人团团围住。哥舒晃痛哭着跳下马,这时才发现高适的腿早已被两匹马磨了个皮开肉绽,一段小腿骨都暴露出来。

哥舒晃失声大叫道:“快去叫郎中来!快去叫郎中来!”

不多时,高适从昏迷中强打起精神睁开眼,见哥舒晃趴在自己身边只是大哭,他用手轻抚着哥舒晃,用尽所有力气说道:“派人去救臧玠……”

高适拼尽心力说完这一席话,抬起的手落在地上,再度昏死了过去。

哥舒晃这才恍然大悟,他站起身来点了驿馆里剩下的所有侍卫,让众人拿上趁手的兵刃,点起来火把,便带头上了战马,挥舞着马刀向来路杀了回去。

此时臧玠等人早已躺在了血泊之中,丰州府衙巡街的役兵听到了厮杀声过来查看时,尹子奇已带领黑衣人撤离此地。

在哥舒晃杀回来的时候,丰州役兵一行十几人正蹲在地上检视臧玠等人的伤情。黑夜里远远的本就看不清楚,哥舒晃见众役兵以为是黑衣人在挨个了结自己的手下,他怒喝一声,带头跳下马挥刀冲了过去。

丰州役兵本就负责城防治安,见有大队歹人拿着兵刃冲了过来,当即便拉开架势迎了上去。

丰州的役兵本就负责城防,搏命的本事自然是逊色哥舒晃手下的部将,一番打斗下来,哥舒晃身负了几处的刀伤,却把丰州府衙巡街的役兵屠杀殆尽。

合着臧玠也是个命大的,愣是吊着半口气侥幸活了下来。他拼命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主公已然在朔方的地界惹下了天大的祸事。

臧玠忍着痛挣扎着爬起来,哥舒晃见状欣喜若狂,上来一把将臧玠给抱住。

臧玠撑着精神头对哥舒晃说:“二公子,黑衣人是安庆绪的兵……”

说完这些,臧玠瘫软在哥舒晃的身上,再一次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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