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去服务社回来后,顾峻非常自觉地上交了他所有家底,一张存折,一堆零散的钱和票几乎塞满了这个小小的铁皮盒里,舒云拿到手的时候还小小惊讶了一下。
顾峻从军多年,平时时间几乎都待在军中,日常除了偶尔抽根烟之外,没有太大的花销,唯一每个月固定的支出是给老家的父母寄一笔生活费。因此,存折上的金额非常的可观。
舒云数了数,存折加上零碎的钱总共有八千上下,加上舒云手上的钱总共得1万元左右。
放到如今的70年代,是响当当的万元户啊,舒云美滋滋的想着。
她数了数钱,从铁皮盒里拿了买鸡蛋的钱,便又去服务社买了一袋子鸡蛋。
告别李建青,舒云拎着鸡蛋往回走,路过孩子玩乐的沙堆区,那儿坐了不少人,有眼熟的也有不认识的。
舒云脚步踌躇了半刻,怕有人觉得她看见了却不过来打招呼不礼貌,还是微笑着朝着人群走去。
她还没张嘴打招呼,背对着她的一人声音陡然变得高亢起来,“漂亮,漂亮,漂亮能当饭吃吗?要我看小顾还是太年轻了,光看脸蛋有什么用。”
妇人长得矮胖,头上已有了不少白发,年龄偏大,舒云判断了一下,猜出这人应该也是军人的家属,母亲吗?舒云走近的同时,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张婆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舒云的靠近,倚老卖老,唾沫横飞,手指着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遇上什么不平的大事了。
旁边听个热闹的军嫂中有人认出了舒云,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眼珠子拼命用力转着,示意着张婆子
不过张婆子显然没懂人家的良苦用心,在衣服被扯了两下后,她不耐烦了,翻了个白眼,对着扯她衣服的人不客气道:“你干什么,眼睛抽搐就去看医生,扯我衣服干什么,这我儿子专门给我买的,扯坏了你赔?”
“嫂子们好啊。”舒云礼貌打招呼。
认识舒云的都有些脸色不自然,甚至有些人直接转身离开了,不过张婆子却无知无觉,她转头望向笑得灿烂的舒云,眼里惊艳了一下,热络道:“这位女同志脸生,我还没见过呢,也是来走亲戚的啊,长得真标志啊。”
张婆子立马想到了在老家无所事事,老大不小了还没有对象的小儿子,态度更加热情了,丝毫没注意周围人憋笑的表情。
舒云也不点明,笑眯眯得看着别提多甜了:“大娘好啊,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我也能一起听听吗?”
张婆子立马返回话题,继续开喷,“说小顾家新娶回来的儿媳妇呢,我就是没看都知道顾峻那媳妇不行,娶媳妇谁娶瘦的,细胳膊细腿,能生的出儿子?娶媳妇就得膀大腰圆,干活生娃样样都拿手。”
“你们瞧好了,他们长不了,指定得散。”张婆子说得信誓旦旦,神神叼叼,丝毫不知道当事人在一旁也听得认真。
张婆子说得激动,被口水呛到咳嗽了好几声。
舒云冷不丁开口,“大娘你说得这么肯定,那是见过人了?”
张婆子不明所以,“没啊。”
“这样啊,那大娘你真应该和我认识一下,我叫舒云,顾峻的爱人,哦,就是你口里生不出孩子的那个女人。”
最后一句话,舒云是一字一字说出来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而安静。
被当场抓包,饶是张婆子脸皮够厚,也有些泛热了,不过依旧嘴硬道:“那,那又怎样?还不允许我说话了。”
舒云不紧不慢道,眼睛却犀利地盯着张婆子,“没啊,只是大娘好歹也是军属,思想觉悟忒低了些。如今时代不同了,人人平等,男女更是不存在高低,怎么大娘眼里只看的见儿子,看不到女儿呢。就是咱们伟人也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大娘是觉得这话不对吗?”
张婆子被吓了一跳,这小姑娘太精了,说错话可是要被拉出去游行的,还要被扔石头的。她在老家村里时还见过,当时她在人群中也拿着石头扔了好几下,如今要换成她,吓得腿都软了。
她连忙摆手,“我可没这么说,没这么说的,男,男女平等。”
像橘皮的老脸变得苍白一片,不得不说舒云挺舒心的,她继续道:“大娘说话真就要注意些了,你倒是嘴快说痛快了,受影响的可就不单单是你自己一个人了。这次也就是碰上我好心提醒,下回要是有那些有心人,大娘你就摊上大事了。”
张婆子不敢反驳了,她听懂舒云的潜台词了,她儿子还在军营,她还指望着以后靠他光宗耀祖的,回想过往说过的话,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娘你好好想想,嫂子们我还有事,先走了。”舒云拎着鸡蛋,施施然离开了,这下整个家属院里都知道了,小顾媳妇虽然瞧着文文弱弱,好欺负的样子,却是个不好惹的,单看缩着脑袋离开的张婆子就知道舒云的战斗力了。
张婆子灰溜溜地离开了,人群中有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该,张婆子平时嘴上没有把门,是该有人治治她了。”
有新媳妇不知情的,好奇问道:“张婆子连人舒云面都没见过,到底哪来的深仇大怨,刚结婚就咒人小俩口不长久的?”
“哼,还能因为啥,红颜能祸水,蓝颜自然也能祸水。”
顾峻人高马大,长得又俊,前途更是一片光明,他刚调来海城的时候,不少人都动了心思,有介绍妹子的,有介绍远房表亲的,其中就有张婆子。
她最为积极,将家里最小的女儿喊了过来,不过顾峻的眼光高,又挑剔,根本没看上,这就让小心眼的张婆子记住了,连带着顾峻新过门的小媳妇一起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