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芪一时不解,连忙道:“雁王殿下性情自是极好。只是隆佑十九年时,你便被封为雁王,奉陛下之命赴北境军营。那时我只觉得你着实了得,年仅十二便封亲王。我四岁入京师,与你相识不过四载,还是我懵懂无知的四载。虽说后来你偶尔回京,却每次都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再后来,我们更是难得一见。”
萧承晏未曾料到东方芪对往事记忆如此清晰,正欲再问,却见东方芪腹中突然传出细微声响。这才意识到她可能未进早膳,便匆匆赶往京兆府。
萧承晏见状,急问她想吃点儿什么。
东方芪尴尬道:“春日如此明媚,忽然想念起惠灵河畔八鲜楼的熏鱼和烤鸭来。”
“那你且稍候片刻,待我换身衣裳,随即陪你去用午膳。”
东方芪本想独自前往,毕竟萧承晏初任明镜司指挥使,公务繁忙,更有萧子芙待审。谁知他竟亲自相陪,待东方芪回过神来,萧承晏已迅速换好衣裳,一袭华贵白衣立于她面前。
只见萧承晏雪衣乌发,衣袂飘飘,宛若谪仙。他身形挺拔,玉带束腰,眉目如画。高半马尾的风雅发式,贵气又不失几分潇洒不羁。玉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他飘逸的乌发相映成趣,更衬得他气宇轩昂,贵不可言。
这般玉树临风的俊美男子,若是站在人群中,必定引得无数少女倾心。此刻他站在东方芪面前,目光温柔似水,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令人心醉的笑容。东方芪不禁看得有些痴了,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走吧,我们去用午膳。”话音未落,萧承晏便轻拽东方芪袖袍,朝外缓步而去。
待东方芪回过神来,已端坐于华贵马车之中。
她略显局促,轻声问道:“殿下,此举是否有些不妥?陛下尚在等候你审问平阳……不,是萧子芙呢。”
萧承晏淡然一笑,“即便要处理公务,也得先饱腹方能得力。难道阿芪不愿与我同席用膳?”
东方芪心中暗道,岂敢言不愿,只是心有顾虑罢了。昨日才在满城百姓面前露了脸,一个时辰前又遭遇刺杀,她实在不敢在此等情形下与大周皇子一同现身于不可控之地。
萧承晏似察觉到她的忧虑,温声宽慰道:“你也说了,本王可是全大周武林榜上排名数一数二的高手,更何况,还有十余名暗卫在暗中护卫我们的周全。”
“哦?竟有暗卫护卫?”东方芪顿时来了兴致,掀开车帘四下张望。
萧承晏宠溺一笑,神秘道:“别张望了,暗卫者,自然藏身于你目不能及之处。”
东方芪略显窘迫地点了点头,恍然想起她也有顾星这个暗卫一直保护着她。不过她也突然意识到在萧承晏面前,自己仿佛松弛了许多。
一时间,她尴尬难当,急忙将头探出车外,欲借清新空气整理思绪。良久,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收回目光,凝视萧承晏道:“梁王既已密谋造反多时,朝中定有同谋。雁王殿下,此事……”
萧承晏眸光一闪,“我已派明镜司最得力的密探着手调查。方才之言,不过是戏言罢了。萧子芙已在接受审讯,念及她是女子,我特派明镜司唯一的女明镜副使前去审问。待我们用完午膳,或许就能得到萧子芙新的口供了。”
东方芪恍然大悟,不禁嗔怪地瞪了萧承晏一眼,“你还是如从前一般,喜欢戏弄于我!本以为这几年你能学会怜香惜玉,看来是我高看你了。我原本还担心耽误你公务心存愧疚,如今看来,与你实在无需客气。今日这顿午膳,我定要大宰你一顿!”
东方芪的态度由方才的拘谨转为自在,萧承晏仿佛又看到了幼时那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他不禁会心一笑,心中百转千回。
萧承晏暗自欣喜,他的小小计谋终于奏效。
虽然深知她这一年多背负着血海深仇,心思沉重谨慎,可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下去。他只是希望眼前的这女子能重拾明媚灿烂,就如这沿街的桃花般,绚烂夺目,肆意飞扬。
只是眼下她的内力怎么会如此差?一想到此,萧承晏的心便忍不住疼了起来。心下决定,一定要找个适当的机会问一问此事。她师承药王谷云神医,从小便有习医的天赋,他亲眼见识过,濒死之人都能在她的精心诊治下妙手回春。
若她的内力真有损,以她的医术,定有办法医治的。除非她内力损耗极大。
萧承晏不敢再往深处想。
马车缓缓前行,窗外春光明媚,桃花盛开。
东方芪与萧承晏匆匆赶至八鲜楼,却见雅间早已客满。无奈之下,二人只得在小二引领下,落座于一楼靠近楼梯口的位置。虽说此处喧嚣嘈杂,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萧承晏不假思索,将八鲜楼招牌菜肴一一点来。东方芪见状,不禁蹙眉道:“点了这么多,恐怕吃不完。”
萧承晏闻言,唇角微扬,温声解释道:“八鲜楼以食材新鲜着称,每道菜品分量适中。既是久违了这里的美味,自然要将招牌菜品一一品尝。”
东方芪听罢,暗自感叹:若是独自前来,想必也会如此点餐。只是身边有个男子相伴,不免有些拘谨,生怕被人误以为自己是个贪食无度的吃货。
殊不知,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
东方芪与萧承晏正细品佳肴之际,忽闻楼上传来一阵刺耳笑声。只见一名身着鸦青色锦袍的年轻公子踱下楼梯,目光轻蔑地打量着东方芪,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呦,这不是昨日搅得文昌伯爵府鸡犬不宁的东方姑娘吗?”那公子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姑娘的手段当真高明,三言两语就让京兆尹叶大人对文昌伯爵府兴师问罪。不知姑娘是如何练就这般颠倒黑白的本事?”
东方芪闻言,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她轻声问道:“这位公子何出此言?莫非对我有什么误会?”
那公子冷笑一声,不屑道:“误会?东方姑娘明明尚在人世,却不现身相认。如今沈小伯爷与平阳郡主喜结连理,你却横插一脚,硬要抢回陪嫁之物。这般行径,不是怀恨在心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