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年直言他可以帮忙,让皇帝松口。乔四立刻默契给出押运粮草的人选,二人一拍即合。
这般默契,一如许多年前,他们一同由秦先生授课之时,默契说着应对之策。
恍如隔世。
乔四看着他的脸,脑中缓缓冒出这个念头来。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洒在他侃侃而谈的侧脸上,如同他年少之时一模一样。
只是,物是人非。
终究还是不同的。
乔四低垂下目光,浓密的睫毛遮挡住她眼中的怀念,她又恢复成为寒王忧心的寒王妃。
魏年告辞之后,第二日,皇帝便下令,取消今年的宫宴及一应娱乐,将这部分钱财全部用到粮草之上。
乔四揽下监督之责,以寒王妃的身份督促他们收集粮草。
至于押送粮草的人选,乔四需要一个她信得过的,又看起来和她毫无关系之人。思来想去,只有一人合适——顾何生。
顾何生因为和乔奈的事情,和乔王府闹得很难看。
京城中无人不知顾何生和乔奈的事情。
京城里的版本,像是另一个故事。
顾何生和乔奈是娃娃亲,乔奈父母故去以后,乔王爷和乔王妃收养了她。在乔王爷带兵前往定州之前,乔王妃安排了乔奈和顾何生的婚事。京城都说,这是乔王妃为了让乔奈搭上顾家权势的计策,他们想让顾家成为乔王府在定州的后盾。
京城中的人,拿此欺负乔奈,甚至因为乔王府搬迁到定州之后,更加变本加厉在京中散播乔王府势微的谣言,让乔奈承受更多的流言蜚语。
后来传出乔奈落崖身死的消息,京城里的人依旧没有放过乔奈,肆意夸张她的留言。直到顾何生停职,前往定州之后,他们才听说乔奈没有死。
而这时,乔王爷战胜的消息也传遍京城,他们开始收敛,不再以此随意拿乔王府开玩笑。
只是从那时,他们便开始传言出,顾何生千里追妻,被乔熙亭堵在客栈摔断腿。
他们也是从那时起知道乔王府和顾家,是彻底结怨的。
乔四他们回京之后,他们也曾见过乔王府的人和顾何生在同一个地方,只是每次顾何生都会被乔四冷嘲热讽。
这也更加坚定他们认为乔王府和顾家结怨的想法。
事实上。
顾何生和顾家其他人,不一样。
顾何生比乔四想的要痴情。
乔四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乔奈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等到失去之后才后悔。
乔四只知道,定州那几年,顾何生一直守在定州,只为了乔奈一个人。
乔王府的人一直没有原谅他,乔奈同样。
但是定州遇袭那天,顾何生为了保护乔奈,不惜自己被俘虏,受尽折磨。哪怕他最后依旧没能救下乔奈,哪怕乔奈在死前依旧没有原谅他,他对乔奈的爱,都是无法磨灭的存在。
所以乔四不介意他成为自己手中剑。
他们故意演的戏,一半是真,一半是为了麻痹周围的人。
如今的朝廷,最适合押运粮草的,也只有他了。
乔四派了秋月趁夜传话给他,他也不负众望,成为监官。
有了粮草,凉州很快传来大捷的消息。
彼时的京城已是银装素裹,热闹喧哗的新年。
凉州大捷的消息传来之后,很快在京城传开,有人放了半个时辰的烟花炮竹庆祝,京城都笼罩在喜悦的氛围之中。
新年之后,李广寒带着将士深入敌军,夺回岩州,将炽焰赶回了他们的地方。
乔三的信送到乔四手中时,所有人都在庆祝,期盼他们早日凯旋。
乔三在信中和乔四报平安,又洋洋洒洒写了许多战场之上的局势,他们一路出生入死、披荆斩棘。信的最后,乔三在信中写着:军中一切安好,队伍不日即将返程,勿念。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他们胜利凯旋的前兆,几乎没人会想到,有人会为了私仇牺牲他们那些舍生忘死的将士们……
二月十三,京中下起了一场雨,连绵不断,整个京城都是阴沉压抑的。
岩州八百里加急,传信去了皇宫。
乔四直觉大事不好,派人一直守在宫门口,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才等来一个噩耗。
炽焰卷土重来,重创主力军,李广寒带兵抵抗,乔三和陆展廷带着另一队铤而走险行刺,不知所终。
炽焰突然爆发,一定有缘由。
乔四动用人手彻查,甚至不惜派出乔王府的暗部去搜索乔三的下落。
三日后,棋部的人传信回来。
始作俑者,是太子。
太子之前和炽焰的公主联姻,炽焰发动战争之后,那位炽焰公主一直被关押在太子府。谁都没有想到,太子会残忍折磨杀害她之后,将肢解的尸体送给炽焰国主。
炽焰国主大怒,炽焰的将士也杀红了眼,不顾死活冲击岩州的军力,那不要命的势头,打了李广寒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将他们打散。
太子是有意为之。
谁都没有想到,军队之中会有太子的人,有奸细突破李广寒的势力,将尸体送去炽焰。
只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乔三。乔四加派人手,魏年不知从何处得知的消息,再次登门寒王府,雪中送炭。魏年派去的人找到了乔三和陆展廷,乔四提心吊胆多日,这才稍作放心。
乔四甚至已经打算离开京城,亲自去找她哥。
还是魏年劝她不要轻举妄动,既已知太子的手段,更要多加防备。
皇帝目前不会对太子动手,乔四要做的,就是保证京城里的后备之力不出意外,否则没了后备支援,乔三他们在外面只会更危险。
乔四被他说服,也因此更加警惕太子和朝中的势力,以防他们会动手脚。
三月初九,春意盎然,近一月的努力,李广寒终于大胜炽焰。尘埃落定,全军开拔返京。
三月十七,乔四和乔王爷早早便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等着他们回来。
一场恶战,虽胜,也损伤惨重。
当初浩浩荡荡的一长群,如今回来的,只有不足当初的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