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盛若灵自杀消息的前半个小时,盛如灼正与综艺的制片人会面。
不仅是因为阮燕的推荐,更是因为盛如灼作为《莹铃》主演,在观众面前刷存在感有利于电影上映后的播放量,梁烨风拿出了十足的人脉力捧盛如灼。
甚至放言只要让盛如灼加入,他愿意接下这档综艺。
这档综艺在预制阶段就一直邀请梁烨风担任导演,梁烨风始终含糊其辞。
没想到如今为了一个小小新人,竟然一口答应了。
因此,综艺制片人二话不说,拿着合同就来了。
制片人叫魏程功,第一眼看见盛如灼,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身形纤细,漂亮但柔弱的样子,跟温室里的花骨朵儿一样。
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梁导,这就是你跟我力推的新人?”魏程功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抱胸,显然不乐意了。
魏程功:“你知道我拍的是什么综艺吧?”
梁烨风:“知道啊,直播综艺嘛,简单,我在幕后指导就行。”
魏程功呵呵冷笑:“我这综艺是荒野求生类冒险节目,上刀山下火海的,你拉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来,我是不是要给她找个保镖?”
梁烨风来之前虽然已经将节目性质跟盛如灼说了,但见魏程功如此严肃。
又想起这家伙之前拍的那些综艺,嘉宾们蹲在森林里吃蜗牛啃虫子,在野外被狼追遭蛇咬的惨况。
梁烨风有点于心不忍了。
他看向盛如灼:“你怎么看?”
盛如灼在听到“上刀山下火海”的形容时就坐直了身子,不是害怕,而是感兴趣。
她的黑眸亮晶晶的,道:“听着挺好玩。”
这就是决定去的意思。
魏程功:“你可以去,但不会有人保护你,希望你不要拖团队后腿。”
盛如灼:“不会。”
她的口吻一派轻松,魏程功只觉得小儿轻狂,无知者无畏。
倒要看看开拍之后,她还能不能这么嘴硬。
魏程功将合同递过去,“那你签吧。”
盛如灼翻看了一会儿,拿起笔签字,随口问,“除了我,其他人也是素人吗?”
魏程功说:“目前还有几个人选未定,我们的嘉宾大多是是通过报名筛选的方式定的,只要身体素质和胆气够强,什么人都能参加。”
盛如灼哦了一声,盖上文件夹。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魏程功起身接了个电话,回来时脸色黑如锅底。
梁烨风:“怎么了?”
魏程功很暴躁,爆了一句粗口,“真有人给塞了个大小姐进来!有病吧,这么多综艺不去,非要参加我的节目,晒不死她!”
梁烨风与盛如灼对视一眼,问:“谁家大小姐?”
“……说起来你俩认识”魏程功古怪地看向盛如灼,“盛若灵是你姐吧?是不是你跟她说我这档综艺很好?现在上头有人要求将一个嘉宾名额给她。”
盛如灼:“……?”
盛如灼也想说。
盛若灵脑子没坏吧,上辈子她不是在拍了电影之后参加了一档甜甜的恋综吗?
剧情线为什么又改了?
怀揣着一肚子疑问,盛如灼跟两人告别,她有话便想问,于是打电话给盛若灵。
接电话的却是盛谦。
盛谦声音很沙哑,像是一夜没睡,告知她,“若灵昨晚上割腕自杀了,今早上才抢救回来。”
盛谦:“若灵自杀你脱不开责任,正好,你现在马上来医院,若灵已经醒了,你好好给她道个歉,让她不要想不开。”
盛如灼:“大哥,你说的是中文吗?”
盛谦:“什么?”
“她自杀,我道歉?是我拿刀攮死她的?”盛如灼也不生气,只觉可笑,“我这么小个身子板,可背不起这么大的锅。”
盛谦一下子火了,“盛如灼!要不是你害得若灵不能嫁进裴家,她怎么会想不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裴郁臣厮混,你就是故意的!”
盛如灼走在路上,踢着脚边的石头往前慢慢走,不解释,也不在意。
盛如灼:“那咋了。”
盛谦气得哽了一下,他深呼吸一口气,道:“就算若灵退婚了,你也不会得逞的!裴家人可心疼若灵了,一听到若灵出事,立即就赶来医院了!”
盛如灼眯了眯眼,一下子猜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难怪盛若灵忽然自杀,原来是为了博得裴家人同情。
只要裴家心软,依旧会是盛若灵坚实的后盾。
如她所料,盛若灵此时果然趴在裴夫人怀里流泪。
她面色苍白,蓝白色的病号服衬得她愈发清瘦可怜,她的计划已经成功,她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了两家长辈的怜爱。
于是顺理成章的,从恩情聊到理想,她隐晦地说了自己未来的打算。
裴父二话不说就打了一个电话出去,给她拿到了综艺的嘉宾名额。
裴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额头,道:“傻孩子,问你想要什么,竟然什么都不要,光要去拍综艺,娱乐圈有那么重要吗?”
盛若灵摇摇头,“裴妈妈……不,裴,裴夫人,我不奢求荣华富贵,只想靠自己的打拼出一片天地。”
她虚弱的喘了一口气,晶莹地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是我糊涂地喜欢上别人,所以再也不能再成为你们家的人了,我不怨,但我依旧希望,我能够功成名就,给裴家争光,因为我是你们养大的孩子。”
裴夫人与裴父对视一眼,十余年的养育不是假的,二人皆有些动容。
裴父道,“你要参加综艺也罢,一个电话的事,但那负责人刚才来电话告知我,说他们的综艺是很辛苦的,你何必去吃这个苦头。”
裴夫人也说,“是啊,我看市面上挺多好玩的综艺,你想去哪一个都行啊。”
盛若灵坚强地笑着,“我,我想挑战自己,许多人看不起我,我就要让他们看看,我的本事。”
——
是夜,露色凝重。
裴郁臣被父亲叫回大宅,才得知今天发生的事。
听闻盛若灵自杀,他神色没有丝毫变动。
数根红色烛火在偌大的房间里燃烧着,他面前矗立着一座座比人高的佛像,这里是裴家的佛堂,规格堪比一座小型寺庙。
幽幽的红光映在裴郁臣俊美的面庞,他的眼神无波无纹,似比那些神佛更加不近人情。
裴父跪在蒲团上,供奉了香火,道:“若灵她只是一时走错了路,但归根结底,本性不坏。”
裴父:“我与你母亲思考这些天,觉得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不爱你,你也不爱她,否则,不会是如今的结果。”
裴郁臣道:“我一直遵循您的准则成长,我如你所愿,成了如今的样子,你倒是怪我了。”
裴父皱眉,“你怨我?”
“您放心,我不会怨恨任何人。”
裴郁臣心平气和地微笑,“我有些好奇,您为什么会偏心盛若灵?我没见过您这么偏袒一个小辈。”
自杀而已,流了些血,就轻易原谅了。
“你知道,当年我在生意场上厮杀,赢了这么多人,走到顶峰,是为什么吗?”裴父道,“凭的是我的直觉,我过人的直觉。”
裴郁臣:“……”
他看一眼一屋子黄金雕成的神像,扯了扯唇角。
碍于骨子里的礼节,没有翻白眼。
裴父道:“我原本不满意你爷爷定的婚约,但我见到盛若灵的那一刻,我有强烈的预感,她会是一个完美的儿媳妇,会给裴家带来无上的气运。”
“后来我找大师算了她的八字,的确如此,盛若灵是旺夫凤凰命,命数极好,百年难得一遇。所以哪怕她以后不嫁给你,你我帮衬她一把,对我裴家也没有坏处。”
裴父难得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么多,说完,他问裴郁臣:“你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吗?”
裴郁臣:“……”
裴郁臣:“封建迷信,难怪你不能入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