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六年 冬 南进基地
“高骏道他们在什么地方捞到这人的?”
“乌龙林区边缘,遇到的时候据说这人已经精神涣散,所以现在才拉出来,上面首先想知道这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其次看看他口中能不能套出些南境那边有用的信息。”
隔着玻璃看着凳子上坐着那人,陶强有些诧异。
这男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如此算下来,灾变元年时,这人可能还没成年。
他长得十分清秀,到了北境之后打理了一番,刘海遮住了眉毛,放在灾变前练习个几年半完全是有出道的实力的。
但阅人无数的陶强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人后,察觉到了这人不凡的气质,那是普通人家不太可能会有的气质,也就是所谓的贵气。
贵气不是暴发户的气质,而是一种看起来很有礼节的高贵。
这种公子哥可不像是能在地狱一样的南境活六年的人,陶强心里是这么想的。
“这人看着不简单,进去看看。”
陶强开了门,带着温和的笑容走到了这个人面前。
“你好,小伙子,不用太过紧张,这不是审讯,你应该能猜到,这两年南境来的人越来越少了,由于之前的邪教问题,所以我们需要了解你的经历,你有什么就说什么。”
男子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刘海,缓缓地抬起了头,眯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陶强,一脸麻木的表情。
“怎么?近视?”
“有点散光,不过也不严重,警官,您坐吧,有什么要问的,我都会回答的。”
男子彬彬有礼地起身拉开凳子,示意陶强坐下,这反倒把陶强搞得有些局促。
“哦,小伙子挺有礼貌的。”
“家里人教的。”
“哦,行吧!来,坐,咱们轻轻松松地聊聊天。”
两人落座后,陶强将兜里的本子和笔丢在一旁,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人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叫什么名字?”
“贾寅。”
“多大了。”
“估摸着也二十一岁了吧,过江的时候有个大叔告诉我,现在是灾变六年了,元年的时候,我差不多十五岁。”
“哦?所以说,那些在南境的日子,你都没有了什么时间概念?”
“是的。”
陶强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对方的眼睛,这人也不躲不避,同样看着陶强。
“你当时是怎么遇到我们的部队的?”
这人闻言,脑袋微微一歪,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
“警官,我要仔细想想,我怕漏了什么细节。”
陶强闻言笑了笑道:
“好!也算是比较严谨,怪不得在南境生活了这么久,不过也不用太细,实在想不起和我说个大概也就行了。”
这人回忆了一番后,面无表情地回复道:
“我在一片林子旁边,我看见一片山火,在此之前我还看到很多丧尸窜来窜去,我躲在一棵树的树洞中。”
陶强听到这些话,心里知道这是高骏道他们进入乌龙林区前制造混沌的反应,便也知道这人没有说谎。
“然后呢?树洞里躲了多久?”
这人目光呆滞,缓缓地低下头去,嘴里喃喃道:
“我不记得了,那时候我不太能感受时间流逝的快慢长短,但我记得,我好像睡了一个很长的觉,醒来后,我便沿着林子的边缘走。”
“你的目的地是哪里?那时候你就想找路来北境吗?”
“我没有目的地,我沿着林子走啊走啊,只为了找个温暖的地方。”
“找个那样的地方干什么?”
“等死。”
陶强眉头一皱,这男子说这两个字时,完全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那时候是发生了什么?是食物没了?为什么要选择去死呢?”
“因为我好像没办法走到大海了,而且我的伙伴也早就离我而去了,我很孤独,内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还是去死了算了。”
“什么?所以说?在某个时候,你身边还有其他人?你的伙伴是什么意思?”
男子突然不说话了,抬起头,眼角突然毫无预兆地流下了一滴眼泪,但其表情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陶强不躲不闪,眼睛直直地看着男子的眼睛,心里暗道:
“情绪表达有障碍吗?内心里十分痛苦,但表情上看不出来,这样的人一般都是经历了极大的创伤,不过也不奇怪,这么多了,南境那地方如同地狱,没有创伤才怪了,只是这人心理防线重,得慢慢扒开。”
想到这里,陶强起身给这人倒了一杯水,岔开话题道:
“有些事情不想说可以暂时不说,我的问题是你怎么遇到我们的部队的,先回到这事情上吧。”
“好,我的记忆里,是我找到的那个地方突然起了大雾,我坐在雾中,很是无助,我明明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某种东西正在慢慢抽离,也许是我要死了。
我之前确实想死,但死亡真的快要到来的时候,我又感到了深深的恐惧,我开始想要自救。”
“你使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让自己死亡?单纯坐在一个地方是没办法死去的。”
“我说了,我那时候似乎感知不到时间流逝的快慢了,也许坐了好多天我只感觉自己坐了一小会儿,所以我可以饿死自己。”
“这种现象确实在乌龙林区会出现,我也遭遇过。”
“哦?你也去过那个林子吗?”
陶强点了点头,这人眼睛里突然亮起了一束光芒。
“就在我在雾中有些迷茫想要自救的时候,雾中突然出现了几个身影,我很是惊恐,我拿出随身携带的斧子想要反抗,却不知为何,我突然晕了过去。”
男子说到这里,喝了口水。
“等到我醒来过后,我眼前是数个身穿迷彩防护服的人,他们喂了我食物和水,说怕我突然应激,所以才打晕了我。”
“那些人就是我们的部队,他们还没有回来。”
“他们问了我些简单的问题,就把我带到一个地方,没多久来了一架直升机,我用尽了自己的力气爬了上去,那个过程我感觉我自己慢慢活过来了。”
陶强也喝了口水,但目光始终没有从男子的眼睛移开。
“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出现在乌龙林区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