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二人于店内草草地用过早膳,向店家问明前往兰水县的路径,便沿着仅容一车通行的狭径匆匆启程。所幸,此番前行一路顺遂,未再陷入无路可走的困窘之境。
行至半途,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容齐与木林的身影自飞扬的尘土中逐渐清晰。容齐满脸喜色,勒住缰绳后忙不迭地说道:“公子,循着您留下的记号,可算寻到您与小娘子了!这一路藏头露尾,就怕稍有差池,万幸找到了!”慕容青弦微微颔首,抬手将秋兰的面具摘下递向容齐,简短道:“你来得正好。”说罢,一行人登上马车,朝着兰水县疾驰而去。
木林坐在车辕边,转头向慕容青弦禀报道:“公子,听闻公主殿下径直去了东宫,怒掌掴太子,陛下也斥责了太子。想来短时间内,太子不敢再公然对您有所冒犯。”慕容青弦神色未起波澜,只淡淡“嗯”了一声,目光望向车窗外飞逝的景色,似在思量着什么。
次日傍晚,马车辘辘驶入兰水。四人寻了家客栈落脚,围坐在桌旁准备用膳。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当中那笼曼苑包子尤为显眼。秋兰瞧见,眼睛骤亮,伸手左手紧攥一个糖包,右手拿起一个银丝卷,嘴角不自觉上扬,大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咬上一口,模样娇俏得像觅食的小松鼠,满心沉浸在美食带来的欢愉里。
正吃得开心,秋兰忽觉胃里一阵翻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匆忙捂住嘴,起身奔出房门,屋外很快传来呕吐声。慕容青弦神色一紧,快步跟了出去,轻拍她后背,低声询问:“怎么了?可是吃坏了肚子?”秋兰扶着他的手臂,微微摇头,声音带着几分虚弱与迷茫:“我也不清楚,许是这几日走的路太多,我向来没走过这么远……”
慕容青弦眉心微蹙,扶着秋兰回屋坐下,容齐早已机灵地寻来一位大夫。大夫隔着纱帐为秋兰细细诊脉,期间询问了饮食、作息诸多细节,又凝神把了好一会儿脉,才沉稳开口:“并无大碍,只是脾胃有些不通畅,吃些开胃的食物,调养两日就好。”闻言,几人暗自松了口气。慕容青弦原本绷紧的心弦悄然放松,可心底莫名泛起一丝难以言明的怅然。
待秋兰歇了会儿,慕容青弦悄然离席,不多时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山楂蜂蜜汤。他走到秋兰身旁坐下,舀起一勺汤,轻轻吹了吹,递到秋兰嘴边,柔声道:“喝些,暖暖胃,许能止住呕吐。”秋兰鼻尖轻嗅,眉头皱起,撒娇般推脱:“太酸了,实在喝不下。”慕容青弦耐心哄道:“就喝这一碗,我搅得匀些,一口闷下去便好。”说罢,仔细搅匀蜂蜜,又吹凉些许。
容齐在旁瞧着,暗自咂舌,悄悄向木林递了个眼色,木林佯装没看见,低头憋着笑。容齐终究没忍住,趁着慕容青弦不注意,凑近小声嘀咕:“主子,赏小的点呗。”慕容青弦抬眸,目光凉凉扫他一眼,容齐立马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秋兰却没留意这细微互动,笑着取来个碗:“倒些给容齐吧。”慕容青弦虽满心不情愿,还是匀出小半碗。容齐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哟,酸甜可口,秋兰姑娘,现下搅匀了,你快尝尝。”秋兰端起碗抿了一口,点头笑道:“果真好喝多了。”又转头问木林:“木林,你也来点?”木林挠挠头,憨笑道:“那我也尝尝。”慕容青弦瞧着众人分喝蜂蜜汤,嘴角微抽,到底没说什么。
彼时,李明仪独自站在悬崖之巅,狂风咆哮,肆意撕扯他青色的长袍,袍角烈烈翻飞,身姿却如苍松般挺立,透着孤绝冷意。天空中,一只海东青厉声尖啸,振翅掠过,更衬得此地萧瑟孤寂。
几十位追踪高手沿着崖壁一路搜寻至谷底,只见一座小木屋静静矗立,周边焦黑枯萎的植物肆意蔓延,屋内却空无一人。高手们目光如炬,俯身查看地上痕迹、凌乱脚印与模糊的车轮印,一番研判后,笃定判定慕容青弦朝着兰水方向遁去。
明月高悬,工部侍郎李明仪的书房明月轩书内,烛火飘摇,光影在墙壁晃荡。李明仪端坐案前,正专注地挥毫写作,笔下线条流畅却暗藏凌厉。龙颜喜悄无声息地踏入书房,垂首立定后轻声禀报:“大人,追踪之人传来最新信报,确定驸马就在兰水,李景文也回了兰水,咱们是否即刻行动?”
李明仪手中画笔微微一顿,须臾,从容搁笔,优雅地收起衣袖,抬眸时,目光幽深,淡淡开口:“莫急。你先把从花丽娇那儿问到的消息,尽快传递给李景文。”龙颜喜躬身领命:“谨遵大人之命。”身形迅速没入书房外的暗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