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了一整天,
当天晚上才到句容。
苏尘却发现到处都是兵马,乡间田野到处在跑,只要听到线索,官员、皂吏、兵马就冲到村里。
次日还没到正午,句容已经抓了900多人。
苏尘、方孝孺一起审问为首的头目,很快就招供——刻板果然都来自海岛之上的张士诚余党!
完了!
作死王再不查不出来,最多等三天,案子在中书省一结,送到奉天殿,你们几个作死犯就得下诏狱了!
苏尘感觉火烧眉毛了,但等到了当天晚上,还是没有蓝玉的消息。
深夜快入睡时,
苏尘才忽然收到暗桩的情报:
【陆仲亨的管家封贴木,在句容三河一带收购伪钞,已经被抓。此刻就关在三河镇的民房里。封贴木,色目人,五十来岁,伪钞大户,长年与方国珍余党有联络。另,封贴木与蓝玉的管家蓝忠是亲家。】
卧槽!
完了完了!
真完了!
怪不得!
原来是陆仲亨的管家啊!
你们还结亲家?!
他一听这名字,就感觉是个色目人。
结果还真是!
这家伙竟然长年跟方国珍有关?
那不是死得透透的?
当夜,
苏尘再也睡不着了,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必须第一时间把封贴木杀了。多留一分钟都不行!
因为办案的人太多了,光是句容县,就不下三五百人!这封贴木只要供出一句被记录在案,胡惟庸就会死里整的。
他当即派了十个血滴子,连夜赶到三河镇。幸好,这里还算是苏南,距离应天府并不很远。
次日正午时分,
苏尘收到了系统提示:
【禀告主人:封贴木已经带到茅山附近一山洞里,天亮时写出了供状,我等已将其分尸喂狗。】
嗯嗯,
好,太好了!
就得这样!
一定要分尸喂狗!
一个多时辰后,苏尘假装去茅山一带巡查,来到茅山北麓一个村口,从血滴子手里拿到了封贴木的供状。
刚扫了一遍,苏尘就汗流浃背了。
这供状要是落在胡惟庸手里,那就太好玩了!
因为,特么的——
封贴木竟然是方国珍的党羽!
一开始就是放在淮西这伙人身边的,不仅他一个,还有好几个人目前仍然活着,在淮西勋贵府里当管家或者下人!
封贴木只供出了两个,一个在吴桢家里,一个在胡海家里。还好这两个人跟蓝玉不是一伙的。
而封贴木这五六年都在搞伪钞生意,目的是给方国珍余党筹款,将来勾结倭寇,从海上打回来。
苏尘感觉手都在发抖,眼皮也不停地跳,再看了一遍,把关键的名字记住,然后一把火烧了。眼看供状都化成了飞灰,一颗心才落下来。
对了!
还有一件事,
苏尘差点忘了,赶紧问:
“有没有人审讯过封贴木?”
“禀告主人,两个京官审过,案卷交到了刑部尚书胡桢大人那里。”
唉,
那就麻烦了……
他千算万算,感觉还是慢了一步,现在要从胡桢那里把案卷毁掉,恐怕还是有点难办。
这时,
他无意中看了一眼,忽然发现眼前这个血滴子有点面熟,忍不住问:“你叫什么?”
“末将常威!”
哦哦,
原来是你啊。
怪不得动不动就分尸喂狗?
想了一会儿,
苏尘感觉现在唯一能拿到案卷的人,就只有锦衣卫了。
这次下来查案,锦衣卫和都察院也都来人了。锦衣卫是幕后监督,不问案情,每一个组都有两名。
他当即命令:
“常威,你立即夺舍胡桢大人身边的锦衣卫,然后想办法把封贴木的案卷拿出来。”
“末将遵旨!”
刷的一下,
常威淡去。
……
苏尘回到句容县衙。
此时,
方孝孺还在审讯犯人。
苏尘已经是四品官,一向还被视为刘伯温、汪广洋的人,所以去到哪里都很有人买账,于是拿起桌上堆满了的案卷来看。
稍微看看就发现——
句容的伪钞案,名义上是个伪钞案,实际上是个谋反案。老朱的《大诰原稿》里有这个案子,可谓是杀得人头滚滚。
苏尘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老朱一口气杀了八九百人,还把头颅全部挂在沿途官道的树枝上。
现在才算是搞清楚了——
这八九百人,全都是方国珍的余党!
说实话,
老朱杀得还少了。
就从目前这些案卷看,句容抓到的这两三千人,几乎个个都是方国珍在岸上的党羽。
而对照《大诰原稿》一看也就明白了——老朱也就是在伪钞案之后,实行了最严格的海禁政策。
动机并不是他保守,而是因为沿海到处都是方国珍的党羽,稍有风吹草动,方国珍余部就能打到应天府。
这时,
方孝孺却还在问人犯:
“你们为何要刻印伪钞啊?本朝赋税那么轻,你们务农完全可以过活,为何铤而走险?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干,国家的钞法钱法就乱了!”
一个中年人犯回答:
“禀大人,我们知错了。”
唉!
苏尘不由地叹息——
方孝孺啊方孝孺,
你们建文三傻是真傻,还是真坏啊?
这明明就是个谋反案,你还去扯什么钱法钞法?刻印版那么难做,是他们做得出来的吗?那么多伪钞流入到了京城和内地繁华城池,没有内应,能做到吗?你这样能解决问题吗?
其实苏尘也明白:江南士绅的最大绝招,就是永远占据传统道德的制高点,根本不管事实真相如何,也不管事情能不能办,更不会管别人的死活,反正就是牢牢掌握着话语权……
摇摇头,
苏尘也不想多管闲事,把自己的案卷交给方孝孺,让他一起汇总。
方孝孺奇怪了:
“苏大人,这?”
“呵呵,方先生,你能者多劳,在下实在不懂办案,拜托了!”
哦哦,
好,好!
方孝孺本就想立功,见苏尘不想卖力,那就更好了,到时候功劳全是自己的。他当即埋头办案。
苏尘只是笑了笑,刺头和老六是完全对立的,正所谓——
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
相逢一笑,
互骂一声:
傻逼。
……
入夜后,
苏尘在驿馆准备睡了。却见一个锦衣卫就站在外面,像个鬼一样影影绰绰的,脸色麻木,杵在门外,竟然一动不动。
他不想惊动别人,一直走到远处小树林里。
他就是被常威夺舍的,这时拿出了案卷,只有两三张纸,但上面签押的可不少,包括方孝孺、句容知县、镇江知府、刑部尚书胡桢,就差汪广洋了。
“还好、还好……”
晚一步就完了。
苏尘感到特别紧张,仔细看了一遍,胡桢果然是办案能手,竟然问出了个七七八八,果然也提到了跟蓝忠是亲家的事。
案卷上,胡桢还注明了一列小字——
速转呈汪相国。
“太可怕了……”
苏尘赶紧拿出火折子,一把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