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天,
胡惟庸的党羽和淮西人到处散布流言,都说刘伯温撒豆成兵,召唤了一批漠北阴兵,劫了淮安牢城,杀了李国、蓝天钦。
一时间,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议论——
“刘伯温神人啊!”
“太神了!”
“刘伯温有这个本事我信!”
“照!他没有,别人更没有!”
“不是说蓝玉才有阴兵吗?”
“蓝玉都是和尚了,放下屠刀啦……”
“对对对,就算他有这个本事,也不会干了!”
“刘伯温还真能折腾啊?看着不像啊!”
“看得出来吗?你要看得出来还得了?”
“到底有没有阴兵?”
“怎么没有?温祥卿都招了!”
“不得不信啊,刘伯温的手下都说了,哪还有假?”
“……”
苏尘在集贤楼一边听曲,耳边却全都是这类谣言。
唉!
感慨一声,
他继续处理系统送来的情报,因为胡惟庸已经开始收网了,总共有将近二百个刘伯温相关的官吏上了名单。
他之前派了一些暗桩夺舍了胡惟庸的办案班底,一口气救下了四十多个人。这些人大多数只是沾了点边,但胡惟庸还是往死里整,苏尘直接让暗桩把案卷销毁了。
胡惟庸再去审案已经没有办法,于是这两天就想着先结案。
这时,
最后的情报来了——
【京城暗桩桩头吴本六回报:禀报主人,中书省和六部的陈铭、李焕文、董俊等十三人,案卷已经销毁。涂节大发脾气,但也只有草草结案。】
【夺舍胡惟庸管家暗桩回报:禀报主人,胡惟庸很不满意,但后来说已经抓了一百多个,也差不多了……】
【刘伯温府家丁暗桩回报:刘伯温已经大病一场,昨日才稍稍好转,已经能起来下棋了,汪广洋让家丁们多照顾,又请了京城名医陶祖武前来看病……】
【……】
看了一会儿,
苏尘感觉案子已经差不多了,眼下也只有救这些人了。而救下的这些人,大多数也的确是冤枉的成分多,毕竟钞库作弊是几十年的习惯,谁也不可能一点不沾染的。
回到中书省,
果然看见胡惟庸到处派人去张贴告示。
此后两日,
京城一片哗然,无论朝野,都在议论刘伯温党羽的覆灭——
“一百二十三个!天哪!”
“我看不止!”
“不止?这些可都是大官了!最小的县令只有不到二十个!”
“难道都要革职?”
“没看见吗?全部革职!还斩首二十人!”
“胡惟庸这样干,皇上知道吗?”
“皇上?皇上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那不是要翻天了吗?”
“翻吧、翻吧,翻了拉倒!”
“……”
几乎每一处街口,百姓们都是如此议论。说着说着,都感觉到了胡惟庸的恐怕。
……
与此同时,
刘伯温府,天色已经黑了。
刘伯温拖着病痛的身体,半躺在榻上,听着众人回报。
汪广洋此时说到:
“恩师,这次一共是一百二十三人,斩首二十六人,其他全部革职。学生看了一下,大多数是都是洪武初年到现在的进士,少数是士绅举荐……”
沉默!
话音落处,
七八个人枯坐在茶堂,沉默了许久。
咳咳,
刘伯温闭目养神一会儿,忽然想起了几个人:
“广洋,董俊呢?在不在名单上?刚才我没听清楚?”
呃,
董俊?
汪广洋也一时没印象。
这时,
一直太不说话的吏部尚书李信,忽然说:
“恩师,陈铭、李焕文、董俊等十几个人,案卷本来已经送到了胡惟庸那里,后来不知怎么,胡惟庸在中书省大发雷霆,说是案卷丢了?我的一个门生在中书省当佥事,说是亲眼看到的……”
哦?
众人一下凛然——
案卷丢了?
不可能啊!
案卷都到了中书省,竟然丢了?
能丢到哪里啊?
“这?沈溍,有这种事?”
汪广洋感觉太突兀了,在中书省也多年了,还没听说这种事呢。
“广洋,千真万确!胡惟庸差点把办案的人全都抓了!后来是郑遇春来请他喝酒,他才走了的……”
这?
刘伯温怔了一会儿,忽然说:
“广洋,本来说彭恭、刘真、孙安几个也要被抓,后来也放了?那又是怎么回事?”
他想起来,就在那天朝会之后,这三个也也突然被放了,也说是案卷丢了还是怎么了?反正就是查不下去了。
这时,
汪广洋、胡祯也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有人帮忙?”
嗯!
刘伯温点点头:
“肯定是啊,否则怎么可能丢了案卷?据我所知,胡惟庸这个人最是精细,一辈子都不可能出这种事……这次一定是有人暗中帮忙……”
那会是谁呢?
李善长?
蓝玉?
要么就是皇上?
一念至此,
众人突然来了信心——
一定是皇上!
暗中发现有冤枉,就让锦衣卫把案卷带走了!
对!
只有锦衣卫带走了案卷,才可能找不到!
否则就算真的是被鸟叼走了,胡惟庸也一定会找到鸟窝的!
“皇上圣明啊!”
众人异口同声,几乎同时说出来。
但刘伯温却摇摇头,淡淡说:
“你们是不明白啊……皇上让胡惟庸监国,就是因为沐英矫诏的事查不出来,还怀疑是我啊……又怎么可能暗中洗冤?一定还是另有其人啊……”
哦?
众人面面相觑。
刘伯温想了想,心里已经有数:多半就是蓝玉……不是蓝玉,就是跟他相好的那些淮西人,陆仲亨、唐胜宗、费聚他们那伙,也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做到这些事……
但这句话却绝对不能说,他也只有顾左右而言他:“这件事就过去吧……以后要多谨慎,不要再留下把柄……”
唉!
众人又是一番哀叹——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洪武前啊。
……
这时,
北平庆寿寺。
姚广孝和燕王也被胡惟庸吓了一跳。
这几天京城暗桩陆续回报,胡惟庸果然大开杀戒,把刘伯温一伙打得元气大伤。
燕王这时感叹不已:“道衍师父,太可怕了……胡惟庸这样干,父皇就不知道吗?”
呵呵,
姚广孝淡然一笑:
“皇上当然是知道的,否则就不会让胡惟庸监国了。”
嗯嗯,
燕王无奈一笑:
“是啊,父皇这是将欲灭之、必先兴之,高明啊……”
他看着窗外的夜色,忽感寒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