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指轻轻点头，算是认可他说的了，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比赛上面。
场上比分已经来到了9:4，轮到苏宇的发球轮。
王楚钦掌心虚握，指节抵在下巴上，眼里满是笑意，他对苏宇会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两个发球很感兴趣，
“小宇两个发球要是给这局拿下了，罚小唐跑个两万也不过分。”关指跟王楚钦摆着一样的动作，自己在那嘀咕。
“那可不一定。”王楚钦应上一句的同时，苏宇发了个勾手。
唐乙仁搓了一板，小白球直接下网，懊恼地喊了一嗓子：“我靠！为什么这么转啊！！！！”
王楚钦别开头捂着嘴偷笑，苏宇举手示意，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对不起，老师说我手腕比较灵活，发球的时候可以偷偷加转让别人看不出来。”
唐乙仁面部神经崩坏了一瞬，像死机了一样僵在那里，半晌才磕磕巴巴地说：“那个，你，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就是，那个，喊一声，发泄一下……没有质问你的意思……”
苏宇挠了挠头，扭头看向王楚钦，求助的眼神让王楚钦还是没舍得给他扔那里，站出来帮他解释：“他没正儿八经跟人打过比赛，不懂规矩，比较实诚，以为你真的问他呢，谅解一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他打我跟玩儿似的，你说他没正儿八经打过比赛？！”唐乙仁一双眼睛瞪得快要凸出来了，明显一副我不相信的样子。
“昂，也没有打你跟玩似的吧，关指给他把答案都写出来了，他照着抄再不会，那就真该挨打了，我们孩子情况特殊，我打算明年让他去打开球网，多遇遇人，看看能刷上去多少分。”王楚钦微笑着解释。
“开球网也没打过？”唐乙仁不信，他不愿意相信，一个没打过比赛的人能跟他打的有模有样，一些基本的规则都了解，动作也是相当规范，跟野路子完全不一样。
“都说了我们孩子情况特殊，这段时间才好了很多，能带出来见见世面，以前他就窝在俱乐部里自己玩自己练，别大惊小怪了，不比了，就到这吧。”王楚钦叹了口气，“小唐，你也危险能赢，你跑五千；小宇，关指帮你作弊，赢了也胜之不武，你也去跑五千，就这样吧哈。”
“无妄之灾……”唐乙仁仰天长啸，关指白了他一眼，骂道：“你还无妄之灾呢，自己看看体能差成什么样了，你头哥要是不吭声，你今天输赢都得去给我跑一万，下次体测再不过关，以后除了体能什么都不用练。”
“感谢我吧，救了你一命。”王楚钦嘚瑟。拉着苏宇的手给人牵到关指面前，极力推销，“您看着还满意吗？我教的还合格吧，您要不要带带？”
“这么好的苗子，我不带难道要等别的省队过来抢吗？”关指拉过苏宇的另一只手，俯身温和地问：“要不要来北京队跟着我练？”
苏宇抬头看向王楚钦，缓慢地点头，小声回道：“我都听老师的。”
关指索性蹲下来，放轻语气，“不是听你老师的，而是你自己想不想，你如果自己不想，谁说都不行。”
王楚钦在旁边跟着点头，“对对对，小宇，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你如果不愿意，我们就继续待俱乐部，我有空就去带你，你如果愿意，我们就留京队练。”
“别紧张啊，我的小宝儿，京队是你老师的家，你就告诉关指导，你喜不喜欢这里？”高煜上前拍了拍苏宇的脑袋，故作轻松地安抚他的情绪。
“嗯——”苏宇认真地看着关指导，点头道：“我喜欢这里。”
多方达成一致，关指把人带去训练，王楚钦带着高煜随便找了个方便观察的地儿席地而坐，托着腮帮子看训练。
高煜感慨：“我还真没以这个视角看过小宇训练。”
“什么视角？”王楚钦反问。
“家长的视角啊，以前顶多看你带他训练，没那种家长送孩子去球馆练球，自己只能在一旁看着，还生怕孩子练不好惹教练生气的感觉。”高煜慢悠悠说了一通，王楚钦哭笑不得，他还真没这种感觉，毕竟他了解关指。
看了一会儿，高煜就彻底放松了下来，因为王楚钦捧着俩冰淇淋走过来，递给他一盒后，重新坐在他旁边，边吃边道：“赶紧吃吧，这冰柜的钥匙还是我从关指衣服兜里偷出来的。”
高煜挖了一勺含嘴里，冰的牙齿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愧是冰淇淋队哈，一年到头都有冰淇淋吃，小宇挺爱吃糖的，要不我收购个糖果公司过来赞助你们北京队吧。”
“滚，别添乱。”王楚钦无情拒绝。
一盒冰淇凌还没吃完，王楚钦已经收获了无数双白眼，他挨个瞪回去，偶尔嚷嚷一句：“看什么看，你牛逼你也能坐过来吃。”
吃完把垃圾放高煜手边，“记得扔一下，别留球场上，我眯一会儿，你别打扰我。”
王楚钦打了个哈欠，往后靠了靠，抵在墙上抱着膀子眯眼睡觉，小白球噼里啪啦不间断的响声对他来说就像白噪音，听着这个声音比在任何地方睡都要安心。
高煜心疼地喵了他一眼，他哥睡着的样子倒是像极了一个乖巧的男大学生，跟平日里的霸道和伶牙俐齿完全不一样。
在高煜的心目中，其实他哥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会围棋，会台球，会乒乓球，后来还自己学书法。
如果不是走向职业这条路，他应该从小到大在学校都是集无数特长于一身，比同班孩子优秀了不止一个档次的别人家孩子，他会顺利升上一所知名大学，成为一个深受无数女孩子喜爱、有很多好哥们的校园青春男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过才24岁，被压力和责任几近压弯脊背，精致的打扮和买奢侈品是为了解压，糙起来就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找一个地方就能席地而坐，随地大小睡。
高煜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赚钱是为了什么了，明明凭借他妈跟他干妈的关系，他干妈想分走高家三分之一的家产，他妈都会毫不犹豫拟好合同带过去给他干妈签字。
事实却是，他干妈不稀罕他们的家产，也不放过在他妈身上薅羊毛的机会，他哥更是从小到大对高家的家业避之不及，只时不时想起来了过来坑他一笔，美名其曰维系兄弟感情。
日子有轻松的过法，可他们每个人都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抬眸看着苏宇，小小的身板比年初长高了些许，比球台也高了不少，关指发的多球又快又重，苏宇只能咬牙用尽全力才能打回去，动作稍慢一步，接不到的球就会落在身上，明显能看到苏宇吃痛的表情。
高煜看得心脏一揪一揪的痛，一盆球过完，关指会给他讲动作要领，刚才没做到位的地方，苏宇借着这个空档使劲揉搓胳膊和身上被打中的部位，试图缓解疼痛。
等关指讲完，苏宇拿着盆去捡球，接着开始下一轮。
高煜掏出来手机，给加上好友之后就没怎么聊过天的孙颖莎发消息：莎莎，你小时候练球是不是也挺苦的啊？
孙颖莎回复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快，没等两分钟，屏幕左侧就弹出来了一条消息。
孙颖莎：怎么突然这么问？练这个都挺苦的，是小宇？
高煜：嗯，我哥不是带他来北京队了吗，关指在带他训练，看球都打到他身上了，还挺心疼的。
孙颖莎发过来一个向日葵笑脸的表情包，安慰道：没事没事，他现在还小，等练出来就没那么苦了，你哥呢？
高煜打开摄像机，偷偷对准他哥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他亲爱的嫂子。
高煜：这呢这呢，这两天太累了，估计他也扛不住了，闭上眼睛就睡死了。
孙颖莎删删减减，正在输入中弹出来消失了好几次，才把消息发出来。
孙颖莎：妈耶，心疼我宝儿，你先别心疼小宇了，先心疼心疼你哥吧，去给他找条毯子。
高煜：哦哦，好，我去看看。
孙颖莎：！！！
孙颖莎：你等会儿！你真去了？！你可千万别去，快回来，我就开个玩笑，睡训练场还给他盖个毯子，他绝对要挨骂了！
高煜都已经起身了，看着孙颖莎发来的消息，陷入一阵阵沉默。
这两口子，没一个好人……
孙颖莎把王楚钦睡觉的照片保存下来，暗自庆幸之后的活动没有特别耗费心神的，能适当放松放松，不然铁打的王楚钦也经不住这么使啊。
高煜：莎莎呀，你能安慰安慰我幼小又脆弱的小心脏吗，别满脑子都是我哥，我又不是你俩play的一环。
孙颖莎看着屏幕“嘿嘿”一笑，果断回道：没有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练体育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得习惯，不然以后心疼的地方多着呢。
高煜：莎莎嫂子，您要是不会安慰人可以用一个万能话术应付我，比如：心疼你\/这也太可怜了吧。
高煜：而不是让我更扎心了。
孙颖莎：哈哈哈哈哈，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我跟你哥也都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所以没什么好心疼的，都要经历这样一个过程，你放平心态去看这件事，虽然小宇会吃不少苦，但在北京队能收获的也会更多，有比他水平高出不少的哥哥带他一起训练，跟他一起玩，就像你哥小时候，也是被北京队的哥哥带着长大的，在这个充满爱的集体环境里成长，你起码不用担心小宇的社交问题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高煜豁然开朗，举着手机拍了个自己竖大拇指点赞的照片给孙颖莎发过去，无比虔诚地道：嫂子，我这辈子就是您最忠实的信徒，啥也不说了，以后就给他扔北京队了，他在我俱乐部里得不到什么成长，说不定在北京队能重获新生呢。
训练结束，王楚钦是被关指一脚踢醒的，他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四下张望，迷糊道：“下班了？”
“嗯，睡得挺香啊。”关指眼神戏谑，阴阳道。
王楚钦打着哈欠爬起来，瞪了旁边看热闹的高煜一眼，“下班了你不知道叫我一下，还得劳烦我关爸，等我回去收拾你的。”
“行了，别在我面前卖乖，我看你都在这睡一下午了，给你个任务，带着他俩去操场跑五千去，我去找一下张指。”关指不吃他那一套，说完不给王楚钦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走。
王楚钦看了一眼在捡球打扫场馆的小队员们，伸着懒腰走到小宇身边，用脚帮他把小白球踢到一处，方便他捡。
“练得怎么样？”王楚钦唠家常一般随意问道。
苏宇点点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小声道：“还可以，就是胳膊疼。”
王楚钦拉过他的胳膊，仔细检查了一番，才淡淡地说：“嗯，有的地方青了，回去抹点药揉一揉，还喜欢这里吗？”
“喜欢。”苏宇扬起笑脸，大着胆子补充一句，“关指比您还要温柔一点。”
“哈？”王楚钦哑然失笑，不确定地问：“你确定你说的是关指？我寻思这球也没打脑门上啊，别是被打傻了吧。”
苏宇赶忙解释，“不是说这个，是关指说我要是好好练，他就请我吃糖，您就不会拿奖励收买我～”
“小屁孩，让你练个球还得哄着你啊？以前咋没人哄着我啊！”王楚钦破防了，这不是他认识的关爸。
苏宇眨巴着一双水灵灵无辜的大眼睛，天真的模样才最气人。王楚钦恼羞，指着一地小白球，心碎道：“赶紧捡吧，捡完跟你小唐哥哥去跑五千。”
趁着小孩捡球的功夫，王楚钦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天塌了……
孙颖莎：哥哥，你睡觉好可爱，更爱了～
配图是高煜发给她的那张偷拍王楚钦睡觉的照片。
王楚钦咬牙切齿，直接按着语音条回复：“孙颖莎同学，你就是我最大的黑粉！”
孙颖莎：彼此彼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