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灯火璀璨,亮如白昼。
小太监趴在地上,眼泪横流:“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说,为何夜半三更祭奠楚贵妃?”裴元凌坐在首位,垂眸向下望去,冷声问道。
小太监被他眼神一震,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隐瞒:“回禀陛下,奴才是冷宫附近的雨碎轩当值的守夜太监。”
“楚贵妃薨逝那晚,恰巧是奴才当值。奴才瞧见个鬼祟太监,朝着冷宫处去,便心生几分好奇,跟了上去。”
他说着话语一顿,神情里布满恐惧之色:“奴才轻手轻脚躲在门外,就…就看见……看见贵妃被那个太监喂下了毒药……”
裴元凌心头一颤,果真是毒药。
他的音音当真是被人毒死的。
在旁候着的陈寻听闻此事,也不由变了脸色,那位名动京城、圣宠不衰的楚贵妃竟然当真是被毒杀的……
“为何事后没来禀报?”裴元凌强忍滔天怒意,冷声质问。
“回…回陛下,奴才当时太害怕了,又怕…怕惹祸上身。再加上后来,您宣布贵妃乃病死,奴才更不敢再冒头禀报此事了。”
“陛下饶命啊,奴才真的不是有意隐瞒。”
小太监说着又猛地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看着他额头渗血的惨烈模样,裴元凌神情冷冽:“说,毒杀楚贵妃那人是谁!”
“那……那人蒙着面,奴才没看清。”
小太监颤声说着,又努力在脑中回忆一番,忽地,他抬眸看看向龙椅上的帝王:“对了!奴才记得当时那小太监是朝着西六宫的方向逃去了。”
西六宫?
那个方向不就是魏妃与宁贵嫔居住的淑华宫与落星殿?
难道此事又与魏意秋有关?
思及此处,裴元凌冷声吩咐道:“陈寻,此事交由你去办,定然要揪出谋害贵妃的幕后真凶。”
“是。”陈寻双手抱拳,领命而去。
翌日一早,楚清音刚醒来,便听说昨日夜里巡防侍卫从冷宫里,抓出一个偷摸祭奠楚贵妃的小太监。
“小太监?是我命你寻的那个?”
楚清音疑惑地看向康禄海,康禄海却是摇头:“小德子是雨碎轩的太监,且他的容貌与身形与娘娘您要找的那个完全不同。”
听到这话,楚清音虽有些失望,却也没全然气馁。
但她总觉得那小太监应当不仅仅是祭奠一事那么简单。
思及此处,她再次看向康禄海,吩咐道:“你速去打探,这小德子为何半夜祭奠贵妃?”
康禄海虽疑惑,但还是领命离开。
待他刚走,湘兰便从外走了进来,眉眼间皆是喜意:“娘娘,老爷给你送家书了。”
家书?是哥哥的消息吗?
楚清音迫不及待地接过书信,瞥见旁边立着的玉烟,她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等玉烟退下后,楚清音才拆开。
只见信中一手字迹遒劲隽永:「楚天恒安好无虞,刑部侍郎张诚正在彻查此案,或有转机。」
短短两行字,楚清音不由红了眼眶。
哥哥,你受苦了。
你放心,我定会尽快将你从牢中救出来。
“娘娘,您怎么哭了?”
湘兰瞥见自家主子泪意氤氲的眸子,不由得担心,“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楚清音闻言,立即抬手拭去脸上泪水:“无事,只是看到家里来的信,也有些想家里了。”
“娘娘莫要忧伤,您如此受宠,待过段时间,讨个旨意出宫探亲,想来陛下应该不会不准。”
楚清音闻言,当即喜上眉梢。
对呀,她怎么没想到这茬?
先帝在时,嫔妃一旦入了宫门,此生便不能回家,即便是亲人去世,也得先请示皇后,得了恩准,才能在宫门口与亲人见面。
但裴元凌即位后,在这方面显然宽待许多,嫔妃年年都有回家的机会,当然也得有个前提——有宠。
若是能得出宫,联系上楚家旧部,还愁没法子救出哥哥?
思及此处,楚清音立即招呼玉烟进来,让她往紫宸宫递个信,夜里请陛下过来用膳。
湘兰瞧见自家主子那重绽笑颜的模样,心头也欣慰。
只要能见到姑娘一直开心,她做什么都愿意。
与此同时,陆府书房内。
陈寻奉命调查楚贵妃被害一事,无法脱身。
便找了清兰,走陆三夫人的路子,将宫中动向传至陆府。
陆知珩看着宫中陈寻传来的书信,脑中不禁浮现那日在冷宫里,女人那张惨白的小脸,又想到她之前提到梦到楚贵妃冤死之事,种种迹象似在此刻串联起来。
难道当真是贵妃给她托梦,请她帮忙查明真相?
意识到这个可能,他眉头深锁,眸中暗色更重。
或许,他也该好好查一查这位‘楚贵妃’了。
虽事及隐秘,裴元凌严令不可声张。但陈寻在调查楚贵妃被害一案的消息,依旧不胫而走传至凤仪宫内。
王皇后垂眸看向下首的林清,端庄平静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既然陛下已查到魏意秋的头上,咱们不妨再添把火。”
“娘娘的意思是?”
“陛下不是派了陈寻在暗查此案?淑华宫内若是听到消息,定然也会有些动静。”王皇后淡声说道,清冷的眸中闪过一道狠厉的光芒。
林清立即会意,笑吟吟躬身:“是,奴才这就去办。”
淑华宫内。
魏意秋听完宫人禀报,立即发狠似的将殿内刚新换上的瓷器花瓶都砸了个遍。
她恶狠狠地瞪向周宝金:“那件事,你不是说办得极为隐晦,断然不会让人发觉?”
周宝金擦着额头冷汗,悻悻道:“是啊,奴才的确多加留心,保证没有露出半点纰漏……”
“还敢狡辩!”
魏意秋斥道:“若真的毫无纰漏,陛下怎会突然命人重查楚清音被毒杀一案?”
周宝金也满是震惊:“奴才、奴才也不知……”
“不知不知,你除了不知还会干什么?我爹将你派来我身边,是干什么吃的?”
魏意秋说着上前一步,扯住周宝金的衣襟,那张娇艳脸庞此刻无比狰狞:“我告诉你,无论用什么方法,速将此事查清楚。若我倒了霉,你也别想好过!”
“是…是,奴才遵旨。”
周宝金战战兢兢退下后,淑妃立刻吩咐宫人将宁贵嫔请来。
“见过魏妃娘娘!”宁贵嫔对着魏意秋恭敬行礼。
魏意秋却是禀退身旁伺候的宫人,将宁贵嫔拉至近前,一脸亲热模样:“妹妹你可来了。”
宁贵嫔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面上却含笑道:“让娘娘久等了,是嫔妾的过错。”
“你我姐妹之间,无需多礼。”
魏意秋说着,又叹了口气,满脸愁容地看向宁贵嫔:“妹妹,我素来与你有话直说。今日叫你来,我也不瞒你,是有要事与你相商。”
宁贵嫔心中已隐隐猜到是何事,面上却还装作不知模样,迷惘问:“何事?”
“本宫上次同你说的事,你可还记得?”
魏意秋说着,俯身向前,压低了声音:“原先一直在等的那味药已经齐了,如今便该妹妹你出手了。”
宁贵嫔心下一慌,想要推拒,“娘娘,此事我……我们是否再考虑一番?”
魏意秋闻言,陡然冷了脸,美眸眯起:“莫非你想反悔?”
“嫔妾不敢!”
“那就按照本宫的吩咐去做。”
魏意秋牢牢握紧宁贵嫔的手,嫣红嘴角勾起一抹倨傲的弧度:“你放心,有本宫在,万事都可保你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