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康禄海打听到裴元凌下朝就回了紫宸殿,便连忙回霏雪殿复命。
楚清音知晓后,招呼湘兰,带上她亲自做的糕点,朝着紫宸殿而去。
陈忠良一见到她,满眼藏不住的喜意,“娘娘且稍等,奴才这就前去通传。”
“有劳陈公公了。”
“不劳烦不劳烦,陛下知道您来,定然欢喜。”陈忠良说完,快步朝着殿内走去。
不多时,他便从殿内折返,笑吟吟地迎楚清音进去。
楚清音提着漆红雕花食盒,刚走进屋子,还没见到裴元凌,反倒先看到那抹熟悉的朱色鹤纹官袍。
是陆知珩。
楚清音柳眉一皱,早知道这个讨厌鬼在,她就换个时辰来了。
陆知珩显然也瞧见了她,瞥见她那尚来不及掩藏的郁色,他薄唇微抿。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讨厌他。
察觉到男人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怕被他看出端倪,楚清音立刻垂眸,敛了神情。
“你来作甚。”裴元凌低沉威严的嗓音自上方传来。
楚清音抬头,就见到他一袭黑色金丝龙纹的袍子,端正坐在前方的案牍前,被奏折挡住半张脸,俊眉微拧,似情绪不佳。
“嫔妾见过陛下。”楚清音迈步上前,先恭敬行礼,而后才笑着解释:“嫔妾感慰陛下辛苦,特地下厨做了些糕点来给您尝尝,以解疲乏。”
她边说边觑着裴元凌的神色,见他并未阻拦,方才提着食盒上前。
她将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一盘精致小巧的糕点,摆放在龙案空余处。
一股清甜的花香盈盈传入鼻尖,裴元凌的不由垂眸,看向那盘糕点。
“陛下尝尝,嫔妾可费了不少心血。”楚清音声音娇媚,带着明显的撒娇与讨好,“手都险些伤到了呢。”
裴元凌一听这话,也搁下手中奏折,忙牵过她的手:“哪里伤到了,给朕看看。”
这关心的神态叫楚清音嘴角微勾,她就知道他不是真生她的气。
“就在这……”
她刚想指给裴元凌看,边听下首传来一道清清冷冷的嗤笑声,“乔贵嫔娘娘当真对陛下一片深情,瞧这糕点精致小巧,想必费了不少功夫。”
楚清音听得明白,这狗男人绝对不是在夸她,明晃晃的是在嘲讽。
“陆大人,你也当早日成家,娶个贤妻回家,日日为你洗手作羹汤,便也不用羡慕陛下与我这般恩爱了。”
她说着,语气一顿,侧身看向他,眉梢带着只有她与陆知珩可见的挑衅:“对了,我听闻王家姑娘倾慕陆大人许久,不知何时能吃到你们的喜饼呢?”
听见女人语气里明显的讥讽,以及那眉眼里全然不加隐藏的挑衅。陆知珩眼中不觉泛起一抹笑意,这个女人当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现下倒是不怕他了?
陆知珩刚要回话,就察觉到一道冷冽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
是裴元凌。
他当即收敛情绪,仿若寻常,平静回答:“此乃微臣家事,就不劳贵嫔娘娘关心了。”
眼前两人一来一回,明显是在争锋相对。
他们何时这般熟悉了?
裴元凌俊眉微拧,语气也不禁肃了几分:“陆爱卿,你年岁不小,的确该考虑婚姻大事了。王家世代簪缨,他家的女儿配你也不算辱没了。”
这话明显是在试探他与王家之间的关系。
陆知珩当即垂眸道:“多谢陛下关心,微臣与王姑娘并不熟识,且臣当前只望报效国家,不谈儿女清长,也恐耽误了王姑娘的大好年华。”
“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有陆爱卿辅佐,朕江山定能安定。”
裴元凌在笑,只那眼中笑意却不达眼底。
楚清音在旁看着,多年夫妻,她自然明白,裴元凌对王家的忌惮。
只是为何,他好像并不如想象中那样信任陆知珩这个肱股之臣。
以前他最欣赏的便是这个他亲手提拔的文臣,何况当初君臣联手,将她楚家踢出朝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怎的如今,两人的信任突然变得岌岌可危?
但不论怎样,这或许可以成为她日后扳倒陆知珩的一个契机。
“陛下,糕点都快凉了。您快些尝尝,免得辜负嫔妾的心意。”
楚清音佯装未察觉两人之间的揣度与试探,主动拿起一块糕点,体贴的递到裴元凌嘴边。
裴元凌低头,含住那快糕点,濡湿的唇不经意的从她指尖划过。
楚清音顿时收回手,两颊生红,如同初绽的桃花,羞涩又动人。
陆知珩静静看着,面上平静无波,心头情绪却翻涌滚动。
只是那情绪奇特,无法琢磨,又前所未有,让他心头有些烦躁。
“陛下,若无其他事,微臣先行告退了。”
“嗯,退下罢。”
得到裴元凌首肯,陆知珩躬身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开。
只在侧身时,他余光微撇,便见裴元凌一把将女人捞入怀中。
女人笑意灿然,衣袖浮动,皓腕微抬圈住男人的胳膊,声音娇俏:“陛下,还有人在呢?”
陆知珩心头燥意更深,他收回视线,再不作任何迟疑,转身离去。
楚清音余光微睨,看向陆知珩离开的背影,心头不由泛起疑惑。
他方才是在偷看她?
“音音,你似乎对陆知珩很是关注?”裴元凌将她动作尽收眼底,似笑非笑。
“陛下,你可不能冤枉嫔妾……”
楚清音娇嗔一声,而后俯身,快速在男人紧抿的薄唇上落下一吻:“嫔妾眼里心里最爱的,唯陛下一人而已。”
随后,她收了动作,一副偷到宝的得逞模样。
裴元凌见她眉眼间的狡黠,心头一动,伸手拽住她的腕,带入怀中,又低头吻上她的唇。
那扼住手腕的力道大得吓人,就仿佛在宣誓主权似的证明什么,他在她唇上用力吮吸、噬咬。
楚清音起先还在承迎,很快鼻息间的空气逐渐稀薄起来。
她整个人如同坠入池塘,即将溺毙。
“傻子,怎么换气还要朕教你?”
裴元凌停下动作,在她光的鼻尖上轻轻一刮,语带宠溺。
楚清音气息微喘,看着男人意味不明的眸光,也不禁红了眼眶,语气委屈:“在陛下面前,嫔妾本就是傻子。”
“那日陛下突然离去,嫔妾连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一连几日都在惶惶不安中度过。”她越说越委屈,晶莹泪珠儿也从脸庞缓缓滑落。
原本精致娇媚的面容一时梨花带雨,愈发惹人怜爱。
裴元凌心下暗恼,他怎么忘了音音已没有了过往恩爱记忆,又如何会懂他心头的郁闷?
他抬手为她擦掉眼泪,“音音莫委屈,日后朕不会了。”
楚清音闻言便知,此事翻篇了。
两人静静依偎着,温存了一阵。
良久,裴元凌忽地开了口:“如今已是五月,天气也愈发热了起来。这个月底,朕带音音去西山行宫避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