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珩!”
楚清音脸色一变,赶紧打断男人的话。
似是猜到她这个反应,陆知珩笑而不语,只施施然负手而立。
楚清音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来气,但又担心这狗男人真说出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到底还是憋下一口气。
“陆大人,这边请!”她伸手,朝旁边的亭台中指去。
陆知珩颔首,率先朝前迈步而去。
湘兰要跟上楚清音,就被她阻拦:“你且在这里守着,有事我会叫你。”
湘兰蹙眉,忧心轻唤:“娘娘,这怕是……于礼不合。”
楚清音伸手,重重拍了拍她的肩,目光认真而信赖:“所以我信你,有人来了,你记得及时提醒。”
话说到这份上,湘兰还能说什么,只得点点头答应。
只是看着不远处四角亭里的那一高一低的两道身影,心里不禁奇怪。
姑娘难道有什么把柄落在这位陆大人的手中了?
亭台之中,晚风习习,雾白轻纱随风摇曳,仿若仙境。
楚清音此刻醉意浮来,也不讲究规制礼数,在旁边的石墩上坐下。
“陆大人,说吧,找我何事?”
她说着,抬头看向他,眸中带着不加掩藏的探究之色。
陆知珩旋身在她面前的石墩上坐下,随即才开口:“娘娘这般献媚于陛下,到底有何图谋?”
他说着,视线静静地落在她的华服之上。
这身裙衫很是特别,也很衬她的肤色。今夜的她,就像花中仙子般,叫人难以移开目光。
察觉到男人明晃晃落到自己身上的炙热视线,方才在宴会上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再度袭来,楚清音有些不适地拧起眉头来,与他对视:“陆大人,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且我作为后宫妃嫔,讨好陛下不是人之常情吗?”
“是,的确是人之常情,但是——”
陆知珩黑眸轻眯了眯:“你是否太急了些?”
男人眸光锐利而清明,仿佛看到楚清音心里,她眉心一跳。
难道他看出什么了?是,她的确是急着讨好裴元凌,尽快获得权势……
强压下心底的紧张,楚清音借着几分醉意,抬起眼皮,慢悠悠看向面前的男人:“陆大人,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陆知珩表情一怔,而后俊逸的脸庞边染上可疑的红晕。他轻咳一声,严肃道:“乔贵嫔,慎言。”
“若不喜欢我,你总盯着我作甚?”
楚清音眉眼间染上一层愠怒,似还不满足,她俯身向前,抬手指在陆知珩的额前:“以后离我远些,我不喜欢你。”
女子语气傲娇,还略带着几分孩子气,与平日的模样大相径庭。
陆知珩一时哑然。
难道这才是撕开伪装面具之下,真正的她?
“喂,你听到没有?”楚清音双眼迷蒙间看到那张讨人厌的脸上浮现的笑意,不满地抬起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陆知珩回过神,拂开她的手指,看向她的眸光灼灼:“当真醉了?”
楚清音便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倏尔反驳道:“我没醉。”
“好,你没醉。”
陆知珩声音轻柔,仿若在哄骗小孩一般,循循善诱:“那你能否告诉我,你献媚于陛下到底在图谋什么?”
“当然是——”
楚清音话语一顿,引得陆知珩抬眸看向她,声音轻和:“当然是什么?”
他在等待她的下文,却也不想惊到她。
“当然,当然是为了获得陛下的宠爱后……管你什么事!”
女子清亮的眸子里噙着几分似真似假的恨意,就好像即将破碎的娇艳花朵。
她当真如此讨厌他?
陆知珩蹙眉,他到底在何时得罪了她?
楚清音的醉意愈发上头,身子忽地一软,就要朝旁摔去——
陆知珩正要伸手去扶她,就听女人哼了一声:“不要你管。”随后便拂开他的手,跌坐在身后的石墩上。
她秀眉微蹙,似是被摔的不轻,抬手立在石桌上,撑起头,双眼微眯,嘴里嘟囔着:“我没醉,我酒量好着呢……”
这模样,分明是个小醉猫。
陆知珩静静看着,薄唇不禁微勾,那双原本沉静无波的眸光里,也浮现一抹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宠溺,黑暗中澄亮又温和。
“待你明日清醒,若回忆起如今模样,可会后悔?”男人声音极低,若不细听,很难听清。
楚清音紧闭的眸子,眼皮微动,但已转身离开的男人,却并未看见。
直到他走远,楚清音才缓缓睁开眼睛,那双原本已迷蒙着,不见半分神采的眸光,陡然转冷。
陆知珩,若你知道我献媚争宠,只为要你的命,你可还会如此云淡风轻,不以为意?
夜渐渐深了,宫宴也散去,而原本已陷入静谧的行月殿,忽而又热闹起来。
裴元凌带着陈忠良踏着夜色而来,康禄海率先看到,当即回身吩咐玉烟,唤醒楚清音。
“不必惊醒乔贵嫔,朕自己进去便可。”
裴元凌说完,便迈步径直朝着里间走去。
楚清音静静躺在软榻之上,因染了酒意的脸颊,此刻绯红未消。她紧闭着双眼,不似以往的娇羞灵动,显得分外端庄娴静。
只是她睡梦中似并不安稳,原本舒展的秀眉忽而紧拧,嘴里低声喃喃,似在说什么。
裴元凌不禁向前探身而去,却听到女人低声呢喃:“陆知珩……”
她喊的是陆知珩的名字?
他们两是何时相交的?入宫前,还是入宫后?
意识似是被人牢牢掐住一般,裴元凌凤眸微眯,俊逸的脸庞仿若霎时被染上寒霜,看起来有些骇人。
在旁为他掌灯的湘兰,动作一缩,差点没将手中的烛灯滑落。
娘娘这是怎么呢?
分明是讨厌陆大人的紧的,为何突然……
即便是有些什么,在梦中,有些话也不能乱说啊!
湘兰正思索着该如何帮娘娘遮掩过去,就听耳畔窸窣的声音响起:“陆知珩,杀你,我要杀了你……”
原来,不是喜欢,是恨。
裴元凌眸中冷意仿若春寒融化,瞬间只剩下垂怜与宠溺。
他抬手轻轻地拂开女人挡在额前的发丝,露出她额上那粒嫣红的红痣。
此刻没了花钿的妆点,只余那颗红痣在光滑洁白的额头上,嫣红似血,妖冶异常。
他忍不住抬手,轻轻地抚上那颗红痣,指尖摩挲:“音音,你是朕的,也只能是朕的。”
第二日,楚清音撑着发疼的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湘兰见状,当吩咐玉烟去端醒酒汤,自己则迈步走到床榻前:“娘娘,可有哪里不适?”
楚清音只觉浑身酸软,犹如被人碾压过一般,令她难受得很。
“我要喝水。”她哑着声音说道。
湘兰当即端了水来,递到她跟前,等她喝完,才伸手接过。
“娘娘若不舒服,奴婢去请陈太医过来给您瞧瞧,可好?”
此次前往行宫,太医院安排了部分御医随诊,陈昀也在。
楚清音摇了摇头:“我就是昨日喝多了,喝点醒酒汤就没事了。”
“对了,陛下,昨日没来?”她皱眉问道。
昨日那场霓裳舞,她可废了不少功夫。却不想最后被几杯酒给毁了,心中不由生了恼意。
“陛下如何会不来?”湘兰在旁笑道:“奴婢听陈公公说,宫宴一散,陛下便赶来了。只是没想到娘娘吃了酒,醉得不省人事。”
“他来了?”楚清音疑问道,心头却一慌,她昨日喝醉了可没说什么胡话吧。
“那后来呢?”她又追问道。
湘兰看出她眸中忧色,当即笑道:“娘娘安心,陛下昨日可心疼您了,在旁守着您一夜。若非是陆大人有事相商,陛下想来会在这陪着等您醒来再走的。”
守了一夜?
楚清音却只关心裴元凌的态度,她眉头紧皱:“那我可有说什么醉话?”
“自然是没有的。”湘兰说着,又似是想到什么,附身凑近到她跟前,低声道:“若非说有,娘娘昨日醉后一直喊着陆大人的名字。”
楚清音心下一慌,定然是昨日醉酒,被陆知珩拦住逼问,便随心入梦,让她难以安眠。
“陛下听到我喊陆知珩名讳,态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