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星看了一眼顾老爷子：“是。”
“你让我帮宋轻语，”顾老爷子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帮她联系法院那边的人，澄清网上的不实之事，如今看来她根本不知道你来求我。”
顾寒星敛了敛眸子：“爷爷，是我想求你，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顾老爷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顾寒星，一双虽然苍老的眼睛，却犀利得可怕。
顾寒星迎着老爷子的目光，没有半分畏惧的意思。
老爷子嗤得一声笑了：“看来你这次是动了真情。”
顾寒星坐在轮椅上，不敢动弹。
他猜不透顾老爷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初，他父母……
“别紧张……”一眼看出自家孙子在想什么的顾老爷子笑呵呵地说道，“我可不是陆衍之的奶奶，再说，经过你父母的事情，我也想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你的性子，我是了解的。
我要是让你找一个不喜欢的女生结婚，你肯定不同意。
我现在就你这么一个孙子，我可不想跟你反目成仇，闹到百年之后都没人给我上坟。”
顾寒星：“……”
顾老爷子这话虽有开玩笑的意味，但也确实是事实。
顾寒星的父母离开顾氏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至于他那两个哥哥，在爷爷同意他父母在一起之后，便和老爷子疏远了许多，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来看看老爷子。
“而且，经过今晚短暂的相处，我觉得，轻语这孩子确实不错，所以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帮她的。”
说到这，老爷子的脸上露出几分同情的神色。
“这孩子太苦了，爸爸一走，亲妈就变成了后妈，后来还遇到了那么多糟心的事，她能坚持到现在还没有被打垮，足见她心智之坚定，唉，说起来也是可惜……”
老爷子看了一眼顾寒星，幽幽叹了一口气，却没有接着往下说。
顾寒星心中虽然好奇，但却并未接话。
老爷子坚持了几十秒后，只能败下阵来主动说道：“当初，轻语的父亲帮了我，本来我是想让你和轻语订下婚约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爸爸在临死之前留下遗言，让我一定要把这婚约给……他老婆的第二个女儿叫什么来着？”
顾寒星的心脏一颤：“徐娇娇？”
“对对对，那个女孩我见过，虽然那时才几岁，但三岁看老，我很不喜欢，奈何，我已经答应宋修了，也只好答应。”
顾寒星的眸色瞬间变得深沉。
老爷子之前提过这事。
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爷子叹息了一口气，说道，“当时我也怀疑，遗言有问题，所以我还特意找了专业人士鉴定过，结果如你所知，确实是宋修的遗言。”
“可是据我所知，轻语的父亲走得很急，只匆匆交代了古董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留下遗言呢？”
“说是遗言确实不对，准确的来说是遗书，”老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到保险柜前，在里面翻找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一张 A4纸，他将微微发黄的纸张递给了顾寒星，“这就是当时宋修的律师给我的，是在他死之前给我的，他那个时候好像预感到了自己的死期，提前部署了这一切。”
顾寒星拿着纸张，手指微微发颤。
……所以，如果没有这张纸，他和宋轻语……说不定早就在一起了。
宋修……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他不满意这桩婚事？
可是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出车祸，是人人艳羡的顾家三少。
就算宋修不满意这桩婚事，也完全可以跟爷爷要其他的报酬。
何必给徐娇娇做嫁衣呢？
顾寒星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
顾老爷子看着孙子这个模样，轻轻笑了一声：“果然这个世界上能让你愁到这个地步的，也就只有轻语的事情了。”
顾寒星抬眸，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顾老爷子。
老爷子笑呵呵地说道：“不是吗？你对自己的事情都没这么上心。你扪心自问，已经多久没有抢你那两个哥哥的生意了？”
顾寒星的脸色微变，刚要开口，老爷子便摆摆手说道：“你不需要跟我解释，战场无父子，何况你当年车祸之后，最受益的就是你那两个哥哥。
虽然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找到证据，但在你心目中，恐怕已经将嫌疑人锁定在他们身上了。
你们怎么斗，爷爷不管，但是，到底是一家人，如果有一天，你那两个哥哥落到你手中，爷爷只求你一件事。”
“爷爷……”
“留他们一口气。”
老爷子说完，闭上眼睛，“我累了，你可以走了。”
顾寒星看着老爷子倒映在灯光下的疲惫面容，心中很不是滋味：“是，爷爷。”
说完，转身离开。
然而刚走到门口，却听到屋子里飘来老爷子苍老的声音：“你确定，不告诉轻语，你为她做的一切吗？”
顾寒星握紧了轮椅扶手：“不用。”
“你不告诉她，她便一辈子都不知道你为了她做了多少事情，她不知道，又如何接纳你这份感情呢？”
顾寒星的面容一紧，但他很快，便坚定地说道：“她不需要知道。”
“真的不用？”老爷子轻轻地笑了。
“嗯，我不希望这些事情影响到她的判断。”顾寒星看着窗外皎洁的月亮，徐徐吐出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希望她是因为爱我，才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因为我为她做了一些事情就和我在一起。”
老爷子掀了掀眼皮：“行吧，我明白了，你走吧。”
咕噜噜的轮椅声很快在寂静的夜空中消失不见。
老爷子闭着眼睛，没用动弹的意思。
顾管家轻手轻脚地到了老爷子的身边。
几分钟后，老爷子终于轻声开口了：“你有话要问我？”
顾管家心中一惊，看向闭着眼睛的老爷子，心底涌起一阵佩服。
“老爷，您真是洞如观火。”
“少拍我的马屁了，”老爷子笑道，“说吧，什么问题？”
顾管家低下头：“老爷，刚才，你让三少放过两位少爷一马，您怎么知道，在他们三人中，最后赢的人，一定会是三少呢？”
老爷子神秘一笑：“因为亏妻者百财不入，爱妻者风生水起。”
顾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