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叹息：唉
黑夜弥漫的老旧院落中。
赵红莲摇了摇头，粗糙的手掌拍着孙女白嫩的小手：“圆圆，他是在乎你的。”
“而且你就是个傻孩子，他和别人在一起怎么了？”
“谁规定在一起就会结婚啊？”
“你们才多大啊！”
“你说你天胡的牌硬生生要打输了，你是他的青梅啊。”
“你的优势很大啊，他那么喜欢你，那么疼你，你之所以能让他跑了，肯定是没主动出手。”
“奶奶告诉你，既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那你就勇敢一些，又抢又要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你不能便宜了别人吧，那样的话，你就可劲哭吧。”
不得不说赵红莲的确是老一辈的人，看问题就是犀利，三下五除二将所有的内容说了出来，并且将云媛媛自身占据的优势以及不足说了出来。
云媛媛无从反驳，因为赵红莲说的话就是对的。
但凡主动一些，直接和何封火谈恋爱那么事情都不一定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确实有自己的原因，如果主动一些，哥哥完全就是自己的。
云媛媛心中已经承认了。
“那奶奶，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去抢的话……哥哥会不会不理我了？”
听到这话，赵红莲气笑了。
她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云媛媛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怕什么？奶奶能骗你？”
“你哥哥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也是个花心大萝卜，我瞅着桃花运不少。”
“你只管按照奶奶说的去做，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你说你摊上他，也是你的命了。”
“傻孩子，奶奶太心疼你了。”
“你过得不好，奶奶会很担心，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懂吗？”
这个世界上，云媛媛最爱的人，最想念的人就是赵红莲。她之所以那么极端，就是为了能够与亲爱的奶奶在一起，哪怕误入那种歧途之路。
何封火的身份很尴尬，虽然他是云媛媛最爱的男孩子，但是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他不能来劝。
因此何封火很有策略，他选择让赵红莲知道了这一切。
只有这位老人说出这一切，云媛媛才可以解开心结。
也只有赵红莲，才能让其放下防御，敞开心扉。
很快，哭累的云媛媛睡着了，进入了甜美的梦乡之中。
这一次，她彻底睡着了，而且很香甜，只因为与奶奶相认了身份，心里面变得越来越平静。
赵红莲年纪越来越大了，觉越来越少了，陪了云媛媛很长的时间，一直在房间里守着，摇着手里的扇子。
曾几何时，这个场景一直在夏日中重复。
终于等到累得不行了，老人才回到房间里浅浅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天刚刚蒙蒙亮。
赵红莲在公鸡的鸣叫声中，以及外面卖豆腐脑小贩的叫喊声中，打开了院落的大门。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何封火小小的身影早已经坐到了门口的台阶上。
看到他的那一刻，赵红莲在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孙女要到离开的时间了，要不然傻孩子不可能出现得这么早。
何封火听到身后传来的开门声，转过头露出一张天真的娃娃笑脸，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甜甜地开口说道：“奶奶。”
赵红莲吊着一张脸，冷漠地望着何封火，将门打开后，朝着柴火堆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倒是一点也不怕挨打。”
挨打？
挨什么打？
何封火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挠了挠头跟在赵红莲身后，抢着去搬柴火往厨房里放。
“奶奶，你和媛媛说开了？”
赵红莲没有理会他，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很快，厨房里生起了火，开始一日之晨的早饭。
何封火帮忙烧着火，赵红莲则是淘米，准备熬米粥。
她本不愿意搭理这个花心大萝卜的臭小子，但是一想到未来的日子里，两个孩子还有很长的日子需要去相处。
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就不能对媛媛好点？”
“到处拈花惹草？”
何封火低着头没有说话，继续烧着柴。
赵红莲低着头埋怨了起来，本想再严厉一些，但是看到他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些心疼。
在她的眼中，这可是孙女婿啊，同样是自己的孩子。
赵红莲可以感知到何封火的不对劲。
“孩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听到询问，何封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不能透露系统的内容，但是转念一想，其他的内容可以稍微透露一些。
顿时摇了摇头，开口回答道：“奶奶，我们能回到这里，您心中应该是惊讶的，但是一直没问。”
“那我今天就告诉您一些事情。”
“我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回来的，有些事情我改变不了，那是年少的我做的，而且我和媛媛，其实缘分很浅。”
是啊，如果不浅的话。
怎么会一直没有联系啊。
毕业之后，猝死之前都没有见过几面。
虽然何封火的语气很真诚，但是赵红莲还是有些不相信，她皱着眉头放下手里的米盆问道：“你们缘分有多浅？你们小时候……”
何封火很不礼貌地打断了老人的话语：
“她以后就要走了，跟她爸爸离开了这里。”
“从那之后，我们再次见面就到了高中的时候，同班同学三年，她都没有告诉我她就是圆圆。”
“也怪我，一直没认出来她，也没敢认。”
“后来毕业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什么？
赵红莲的手颤抖了一下，身体僵了很久，才幽幽叹了一口气。长长的叹气声在火柴燃烧的声音中，直戳人的内心。
“那你后来……”
后来没有找过她吗？
赵红莲想问这一个问题，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了。
何封火静静呆望着被烧得通红的干柴，长时间以来的委屈全部涌入心头。
猝死之后，一直在为家里人和身边人做着任何事情，从未给自己考虑过。
这几日的放松，让他感觉很舒服，但心底越来越觉得悲凉。
好像这一辈子还没有为自己活着。
这些话不能和家里人说，不能和好朋友说，更不能和红颜知己们说。
那么……
就在赵红莲准备离开厨房的那一瞬间。
何封火完全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奶奶，我已经死啦。”
“我死在了2025年，你说我怎么找她呢？”
“我还有什么资格找她呢？”
什么？
赵红莲猛然转过头，望着一直当作孙女婿的何封火，心中满是不可置信，她的眼睛瞬间被泪水充斥满了。
2025年……现在只是2005年。
这个孩子……仅仅三十岁就离开了人世？
“你……”
赵红莲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干柴燃烧的声音中。
何封火的声音继续响起：
“奶奶，我没有多长时间可以活下去了。”
“我想要最后时刻帮助媛媛过得更好，我喜欢她，您说得对，我……也是个花心大萝卜，所以……如果她能好起来，并且通过这件事忘记我……”
“那么也是值得的。”
“我对不起您，我没有照顾好媛媛，我失言了。”
何封火依旧记得曾经答应过赵红莲的事情，照顾好云媛媛，可是谁知道未来会那么苦，那么无奈，连相见都没有机会，何谈照顾呢。
“奶奶，我不是从十七岁来的。”
“您此刻应该明白了吧。”
是啊，不是十七岁的年纪，所以很多的事情无法去控制。何封火很无奈，也没有办法去改变。
“对不起，奶奶。”
“我希望在最后的时间里，帮助身边的人更好的生活下去。”
“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奶奶，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吗？”
“我可以帮您。”
冒着火光的厨房中。
充满无限悲伤的何封火，抬着天真无邪的笑脸望着眼前的老人，虽然很是不甘，但是已经认了命。
赵红莲嘴唇动又动，许久才说出一句话：
“对不起，孩子。”
是啊。
本以为一度看好的孙女婿是个浪子，没有好好珍惜孙女，此刻才知道，他更加累。
何封火扛下了所有。
他就像一个泥瓦工一样，为身边人修补着遮挡风雨的豪华房屋，而所有的原材料都是从他的身上拆下而来。
等到有一天，建好了房屋，一切都结束了。
他也该走了。
那个时候，他可能尸骨无存。
赵红莲在何封火说出那番话时，已经意识到了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何封火做好了一切后。
却要永远离开，什么都看不到，享受不到。
……
今日没有任何出去玩的想法。
小圆圆似乎同样惹上了瞌睡虫，吃过早饭，就去房间里睡觉去了。
至于午后就更别提了。
晋西人怎么可能不午睡呢？
只不过有一些人比较特殊，不愿意一直睡到朝霞落满天的时候。
何封火坐在房顶上，望着远处的风景。
他的身旁是云媛媛。
这是云家小院的房顶。
云媛媛自从昨天晚上知道了何封火的身份后，就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个人在房顶上已经坐了许久的时间。
何封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望着已经出现的晚霞，脸上满是笑意。
他走到房屋房檐处，径直坐了下来，将两条腿甩在半空中，一副悠哉的模样。
云媛媛有模有样跟着他学，早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恐高模样。
何封火径直躺在房顶上，不顾任何脏兮兮，伸手想要抓住头顶的白云。
“媛媛，回去后好好学习，不要再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何封火率先开口说道。
等小丫头主动说，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了。
“我不想回去。”
云媛媛低着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何封火对此没有任何生气，他知道小丫头一定会这么说。
“行啊，你跟奶奶说去，只要你愿意惹她生气，你就别回去了。”
啊？
这一下子可把云媛媛拿捏住了。
顿时委屈巴巴，这怎么去说啊，奶奶会打自己的！
“你如果不回去了，其他人怎么办？”
“你的哥哥怎么办？”
何封火再度开口说道。
听到这么一句话，云媛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痴痴地问道：“哥哥，你不是在这里吗？”
何封火摇了摇头，用手盖在脸上，如同在闭目养神一般。
“我不是你的哥哥……”
“准确地来说，我不是你十七岁的哥哥。”
什么意思？
云媛媛越听越糊涂，根本不明白哥哥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何封火幽幽的目光望着云媛媛，长长叹了一口气。
“媛媛，你以后就知道了。”
“在最后的时间好好陪奶奶吧。”
说罢。
何封火站起身体，用手轻轻拍了拍云媛媛的小脑袋。他现在只有几岁的模样，这副模样看上去无比滑稽可笑。
云媛媛抬着小脑袋望着“小哥哥”，感受着他的宠溺。
忽然之间，感觉眼前出现了幻觉。
只见原本只有几岁的哥哥，在晚霞的照耀下，身体似乎逐渐发生了变化。
慢慢地变成了十多岁，短暂停留在了十七岁，又一直在疯长一般，逐渐越长越大，最后停在了青年的模样。
“哥哥……”
云媛媛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眼睛一晃，发现眼前刚才出现的奇特景象又变了回来，哥哥还是原来的小孩模样，只是他的身后多了一道轮廓，像是青年消失的模样。
耳边响起淡淡的声响，可是面前的哥哥却是一言未发。
“媛媛，我在，我一直在。”
“我会陪着你长大，一直到三十岁。”
为什么是三十岁？
就不能一直陪伴到老吗？
云媛媛很想问一句。
只是，她感觉哥哥不会回答自己，而且似乎哥哥离开了。
“哥哥，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这里到底是梦里，还是过去？”
云媛媛很想知道，但是这两个问题似乎没有任何人可以回答。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似乎不是考虑这件事，而是和奶奶相处最后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