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三人走到无名巷外,依次借助奉恕提前摆好的马杌登上马车。
思考这么久,姚军老内心打定主意。
“既然你说她们家带了几大车嫁妆,那我们也不能太寒酸,哪怕借钱也要凑够一车聘礼给她们。”
姚名成大感赞许点头,“说的对啊爹,要让对方看到我们满满的诚意。”
三人随即开始商讨聘礼具体内容。
就这般,马车缓缓行驶至县学文庙外,范正源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兴仁兄,您怎么在这等我们,我们自己进去就行了啊。”姚军老踩着马杌下车,连忙拱手客气道。
“理应如此,我今日不光是县学教授,更重要的还是你们姚李两家的媒人,请……”
范正源拂袖转身道,带三人走向署内。
教授署厅堂处,原先乘坐马车的李家三人正端坐在各自椅子上,或是紧张不已,或是悠闲品茗,等待着现乘马车三人过来。
倒也算得上别样两家六口见面。
“贤弟,这是我大哥,李代轩,你和他同辈之间就不必以字相称了。”
乍然得见堂上身着绿色官袍之人,不待姚军老纠结该以何种姿态打招呼,范正源已是自觉开口。
“代轩兄,小弟姚军老,在此有礼了。”
“你我儿女亲家,无需多礼。”李代轩迅速起身还礼道,脸上尽是客气微笑。
看样子事情确实没出差错,那就好啊!
姚名成自然不知在这短短几秒时间内,自己面前这位岳丈内心有多少情绪变化出现。
他只知道,再次看见李代轩身旁站着的那位倾世佳人,他很开心,就已足够,还有她旁边那位貌美妇人……
应该就是他的师娘了吧。
“都别站着客气了,落座吧。”范正源适时抬袖,请姚军老上前坐在李代轩身旁主位。
姚名成刚想紧挨着他爹坐在侧位上,就被范正源开口制止。
“大人在这谈事,你们两个小辈自己找地方玩去,就在这泮池附近逛会儿,等庖厨做好饭菜,我让奉恕去叫你们。”
该说不说,还得是师父贴心,姚名成心中一蹦三尺高。
“也好,提前给他们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贤弟你看如何?”李代轩对此自无异议,扭头询问姚军老意见。
“代轩兄言之有理……”姚军老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自己家这位“好色之徒”。
“你小子给我放老实点,我知道你喜欢这姑娘喜欢得紧,但还未正式迎娶入门,你敢做出欺负她的事情,别说我没提醒你。”
“诶,贤弟此言差矣,贤婿什么为人我和兴仁都清楚。”
听到他说姚名成非常喜欢李易清,李代轩脸上笑容更甚几分,以至于双方家长身份好似发生颠倒一般。
“贤婿和易清二人结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即便偶有出格行为,那也算不得欺负,顶多是贤婿心中爱意太过强烈嘛。”
“诶好了好了,别在这调侃他们两个,快放他们走。”
范正源在旁止不住地发笑,再不让他们住口,李易清同姚名成两位主角就要当场羞死在这了。
不过调侃归调侃,经过这番调侃,二人之间关系却是拉近许多。
姚名成也敢于同李易清距离走近些。
毕竟他已经得到了来自岳丈的亲口许可,别说是挨她近些,倘若她不反感,待会儿说不定还能牵起她手。
“你说的麸饵,你身上怎么会带这东西。”
二人沉默着走至泮池附近,姚名成总算找到合适话题开口道。
李易清从怀里取出刺绣荷包,将之打开,递给姚名成,“这池子中的红鲤鱼一开始就是我养的,这次来岳县特意带的饵料喂它们。”
好……好香啊!
姚名成接过女子递来荷包,呆呆愣在原地,不由自主地用鼻子凑近它去闻。
或许是李易清贴身之物的缘故,此荷包上面不仅带有一股极其浓郁的清香味道,而且还残留有她些许身体余热。
见他此刻放浪行为,李易清当即俏脸羞红,想要把荷包拿回来。
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找他讨要。
“这……这东西有什么好闻的,你快喂鱼吧,要不然它们不出来。”
姚名成脸上出现尴尬笑容,有心想跟她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却又自知说这话没有可信力。
于是他只好按照李易清说的来做,依靠在旁边石栏上向池子里抛洒鱼饵。
“好了,抛这么多早就够了,再丢它们就该撑死了。”
李易清在旁看着姚名成不断抛洒鱼饵,仿佛不是自己的东西,丝毫不心疼的样子,没忍住开口埋怨他。
真是个呆子。
“哦……我以为要一次性多喂点,要不然每天都要喂好几次的话多麻烦。”
姚名成心头尴尬更甚,真倒霉,怎么在她面前变这么笨,本来还想表现一下自己。
“哈哈……喂鱼哪能嫌麻烦,这些鱼又没脑子,你喂多少它们吃多少,最后都会把自己撑死在池子里。”
看向池子中争相跃出水面,抢夺饵料的金鳞红鲤们,李易清被他说的话给逗笑。
呆子果然是呆子,思路如此清奇。
“我都是让姑父他书童帮我喂的,一天喂个两次就行,也不算很麻烦吧。”
姚名成附和点头,这些鱼还真挺好看,它们每次在水面上游动的时候,金色鳞片在太阳底下都会绽放出耀眼光芒。
“你当初在这泮池内养金鳞红鲤,是因为孔圣人之子孔伯鱼的缘故吗?”
“差不多吧,小姑父他不喜麻烦,所以之前一直没往池子里放鱼苗,但我觉得岳县文庙内的泮池太过单调了些,所以想养些鱼。”
李易清皱眉纠结了好一会儿,方才迟疑点头,算是认可姚名成的猜测。
“恰好有一次我去二姑父他那的文庙,他那里有些金鳞红鲤的幼苗,我就找他讨要了些,他当初养金鳞红鲤是因为这个典故,所以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小姑父?你不止一个姑姑啊,你二姑夫他也是文庙教授吗?”
听她称范正源为小姑父,以及二姑父那里的文庙,姚名成口中略感惊讶道。
“对啊,我爹爹他们这一代,就他一个男丁,其他三个都是姑姑。其中我小姑父和二姑父都是文庙教授,三姑姑在外修道,至今未曾婚配。”
“哦,你们家里人真多,我除了我爹娘以外,连我祖父母,外翁他们都很少走动。”
姚名成恍然点头,果然是名门望族,人多力量大啊!
“人多其实也没什么好的,大家都住在一个屋檐下,平常在家里待着规矩很多,反倒没有小家过得自在。”
双手倚住石栏望向别处风景,李易清眼神中带有些许惆怅味道安慰姚名成。
按理来说,姚名成此时此刻最应该接的话是说:“没事,以后你就能跟我住在属于我们的小家里了,不用管那么多狗屁规矩……”
可惜他没这个胆子,说这么浪漫的话。
他能做的,仅是默默站在她身旁,陪她一起看向她想看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