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县范围内没有诗文之灵的存在?为何他敢如此笃定。
姚名成刚想问范正源这个问题,就听见他说:“别问,问了我也不告诉你,这些事情都跟你没关系,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就行。”
尽管姚名成内心感到颇不服气,在看着他师父此刻满脸严肃的表情时。
他依旧只能屈服在范正源的威严之下。
“再接着感悟赋得古原草送别吧,找你脑海中那位诗文之灵搭话去,等你跟易清正式完婚后,就要踏上塑立文心的旅程了。”
仍是那片熟悉原野出现,姚名成大脑想象中的自己走近少年身侧。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少年抬手吟诵诗句之时,原野上无垠青草迅速枯黄失色。
待到整片碧绿草原彻底褪去一切颜色以后,“枯荣”二字自他口中吐出伊始。
排排青草嫩芽,皆在此荒莽原野之上争相冒出头来,再现方才荣茂盛景。
“野火……烧不尽……”
紧随此原野草木荣茂而来的,还有不知从何时,何处原野角落上悄然燃起的那一团野火在滋滋作响。
野火虽小,可有燎原之势。
随着少年口中最后一句诗文停顿吐出,姚名成眼前浩瀚原野之上,燎原野火渐熄。
转瞬即来的春风轻抚过他脸庞,为他脚下无垠青草地带来勃勃生机,原本经受野火灼烧过后的灰土尽数消失不见。
“春风……吹……又……生,接下来的诗文内容呢?你知道接下来该是哪几句吗?”
少年右手手腕翻转间,望向自身手掌的那对清澈黑眸当中充满迷茫意味道。
他已经在此等了数百年之久,每日仅是重复着青草枯荣,野火燎原,春风复生一类的事情,实在太过无聊。
好在他这次总算见到了一个新人,见到了这个能把他从沉睡之中唤醒过来的少年。
“不知道,但你应该知道残缺诗文在哪吧,你给我指引道路和方向,我帮你找。”姚名成老实回答他。
“你不知道?你怎会不知道我的另一半在哪?是你在借他之口呼唤我!”
白衫少年此刻情绪突然变得异常激动起来,明明是眼前男子给了他清醒过来的希望,现在却又亲口打碎他心中希望。
“赋得古原草送别,送别诗,你能感悟到我的另一半存在,怎会不知它在哪!”
见姚名成迟迟没有回答他,少年继续激动质问。
“我只知道这是首送别诗,但我又不是诗文之灵,我怎么知道你的另一半,诗文残缺内容在哪,你真冤枉我了。”
“我不信!你肯定是在骗我,你既然能感悟到我另一半的情感,绝对知道它在哪!”
白衫少年看样子完全听不进去姚名成解释话语,坚定认为他心中希望不会出错,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姚名成吊起来用草鞭抽。
再给其身上来点野火,看其老不老实,还敢不敢骗他。
“那个……我能感悟到你另一半的情感,应该是你误会了。我只是忽然想起来这是首送别诗,在脑子里面想象了一下诗人送别情感。”
看着身前少年脸上执着神情,姚名成虽不忍心,还是要跟他解释清楚。
“送别诗……想象出来的情感……”
白衫少年好似在一瞬间,失去自身所有力气与手段,无力跌坐在地。
“对啊,送别诗……我的另一半它才是真正的诗文之灵,我是假冒它身份的存在,只配待在这片原野上孤寂至死。”
“诶你别说这话啊!你哪孤寂了,我这不在陪你聊天吗?”
姚名成看白衫少年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赶紧开口劝他想开点,唯恐他在自己面前自尽。
虽说他是诗文之灵,生命不归自己掌控,应该没有自尽的说法。
但姚名成真看不得他现在这样子。
“你和你另一半,你们两个不都是这首诗的诗文之灵吗?哪有什么假冒身份。”
“赋得古原草送别,我和它被创造出来的意义就是表达那人送别友人的情感,我只占据前面无关紧要的部分,却还被你们奉为诗文之灵,怎么不算假冒?”
“呃……”姚名成语塞过后,想到安慰说辞。
“这首诗的题目里虽然有送别两个字,但它又不可能每一句里都只写送别这两个字,只写和送别有关的事情。
你代表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这几句话,假如抛开送别之情来看。
它表达出的青草生命力之顽强,写的多好啊!如若你不算诗文之灵,现在这诗的残篇如何能作为启蒙诗文,让后世人见到?”
“你说的……是真的?”坐在地上悲痛至极的白衫少年狐疑抬头,看似不信姚名成所说。
非他不愿相信,实则不敢相信。
在此之前,还从未有人来诗文情境之中对他说过类似这番话。
类似这番肯定他身份与存在的话。
那群借他来塑立文心的后来者们,要么就完全不顾他另一半存在的事情,一心将他奉作诗文之灵,祈求他的认可。
要么就知道他另一半存在的事情,对他态度表现得极为不屑,弃他若敝履。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你和你的另一半,你们两个都是真正诗文之灵。”
“呜……呜哇!”
白衫少年嘴唇几度颤抖,终是压抑不住内心这几百年来积攒的所有委屈爆发,猛然大哭出声,涕泪齐流。
“诶诶诶!你哭什么,你别哭啊!”
姚名成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住,还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变得更伤心。
“呜哇……我高兴啊,终于有人能真心把我当作诗文之灵了……我高兴啊!”
白衫少年在放声大哭了好一阵过后,脸上突然又带有难看笑容对姚名成解释道,意思是让他不用担心自己。
自己这属于开心的哭泣,喜极而泣,再哭一会儿就好了。
“你高兴……好吧,你高兴才哭的。”
完全看不懂事情经过的姚名成无奈点头,任由他继续在自己面前边笑边哭。
何为边笑边哭?当然不可能是他笑一秒钟,哭一秒钟,再笑,再哭……边笑边哭指的是他虽然一直都在哭泣,未曾停下。
但他在哭的过程当中,脸上却又始终挂着笑容。
这就导致他脸上笑容显得十分难看。
几乎可以视作鬼脸的表情持续不到半刻钟,姚名成面前白衫少年总算是发泄完内心委屈,开始做最后的身体发颤动作。
“你……你不是诗文之灵吗?怎么也会像我们人那样哭,就连……哭完身体发颤都会。”
姚名成见他状态有所好转,按耐不住自身好奇心问道。
不怪他好奇心旺盛,身为诗文之灵存在的白衫少年,哭起来竟是那般具有感染力,让他一个真正的人看了都不忍心。
在这片纯粹由他自身想象踏入的浩瀚原野之上,能看到此番情景,实属骇人。
这不比做梦真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