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美满和谐小家生活,一朝被毁。
姚名成为何要放着自己幸福快乐的姚家儿子不当,跑去当王略说的什么岳家子孙。
他图什么,图被流放岭南做苦力吗?
“这些人是代表不了整个天下,但他们可以代表我大宋朝廷,代表这个国家。如今的大宋,容不得岳武穆,更容不得民间起义。”
“所以需要一位真正有才能,有魄力的新皇帝,来带领我们汉人重获尊严。”
“岳武穆当初为高宗皇帝所忌讳的地方,不就在于妄言立储之事吗?以他武将身份,擅自干预未来赵宋江山社稷,岂能不被怀疑。”
二人一说一否间,王略有心对他发火,却又奈何不了姚名成口中说的都是事实。
赵宋皇族如今偌大江山是怎么来的,岳武穆统领军队乃大宋禁军行营后护军,禁军统帅试图立自己中意的皇子为太子。
这中间的关联,牵扯,没人比高宗皇帝更懂他们一族祖先发迹史。
“在岳武穆之后,评岳武穆所行之事,易。在岳武穆之位,行岳武穆所行之事,难。岳武穆是忠是奸,天下人最清楚。”
“可没人能改变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纵使伟大如岳武穆,他照样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你现在来找我,到底是想做什么呢?难道非要将自己碰……”
这些话不用姚名成多说,王略自然清楚他此番前来,恰好在姚名成踏入儒道以后。
说他没有目的,单纯是想来告诉姚名成自己的真正身世,这话纯属骗鬼。
“我找你,是因为你的命运,已经同岳武穆紧紧联系在一起。以问道形式踏入赤心通明境过后,你的武庙气运可曾有人庇护?”
来不及思考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以问道形式入的赤心通明境。
姚名成此刻只关注他后面问的这句话。
“岳县庙学里只有文庙,文昌阁,文昌阁内供奉的子房先生没有庇护我,这与岳武穆同我命运相连之说何干?”
“因为这中间有不合常理的地方,也有合乎情理的地方,二者合到一处,即为真相。”
“什么真相?”姚名成不解追问。
王略抬手指向院落里,“别在这坐着聊了,去那边石桌上聊吧。”
二人一直坐在这堆被他拍散架的东西旁边,怪尴尬的,怎么看都不像在正常聊天。
“文昌帝君张子房,他会在武庙之中庇护天底下绝大多数的儒生,保佑他们未来在武道一境上,能够有所增进。
而你,却被他拒绝保佑。排除掉几率最小的那种可能性以后,就只剩下一个理由。”
双目认真注视着姚名成那对充满茫然之意的黑褐色瞳孔,王略话语间隐约带有内心激动道:“忠武鄂王岳武穆,将成为新的武庙受供者。
而你,作为少将军留存于世的唯一血脉。你将享受到前所未有的庇护与保佑,成为岳家新的族长,扛起继承武穆遗志的……”
“等等等……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改姓岳,当岳家族长了,我叫姚名成,不叫岳名成,你搞错问题核心了。”
姚名成听他沉浸在自己的激动之中,越说越兴奋,忍不住开口打断他,纠正他的认知错误。
“你体内流淌着少将军的血脉,从少将军夫人肚子里诞生出世,你不当岳家的主,谁当?”
“岳武穆不是有好几个儿子女儿吗?他们早就从岭南获诏回归中原,你找他们去当岳家族长啊!找我这个姓姚的当族长,什么鬼。”
“他们虽同样为岳家血脉,却不具备足够强大的武道天赋,实力,他们担不起这份继承武穆遗志的责任。你是已经命中注定好,要继承武穆遗志,所以我现在才来找你。”
“先不说你不是算命的,凭甚跟我说什么命中注定。就算你是算命的,我也不信你说的这狗屁命中注定。
我以后有我的路要走,武穆遗志?贵为一朝平章军国事的韩节夫他都做不到,你未免把我看的太过厉害了点吧,快走不送,别来打扰我们家过日子。”
话罢,姚名成利落拂袖起身,俨然一副不跟他多纠缠半秒的态度。
“子房不佑你,是因为有你祖岳武穆在!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岳家军现在有了你,得以重见乾坤光复之希望,你今日送的走我。
来日,也送的走你岳家军万千同仁,送的走北境那万千日夜祈盼回家的同胞们吗!”
王略猛然起身大吼,眼眶中隐隐有泪水打转。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从小到大受过最委屈的事,莫过于亲眼看着岳武穆含冤而死,自己却无能为力。
如今更加让他痛心的事情,便是眼前少年,他身为武穆子孙,明明有继承武穆遗志的资格和命运……
“继承武穆遗志,光复北境万里河山,拯救数百万黎民百姓于水火之间。”
姚名成至此止步不停,回头反问王略:“你一个破浪境武者,我一个连儒道第三境都未曾踏入的凡人书生,靠什么继承武穆遗志?
靠你说的命中注定?还是靠你说的岳家军万千同仁。
伟大如岳武穆这等人物都无法做到的志向,你想把它强压在我身上,让我去学你,做那只莫名其妙扑向火中自焚的飞蛾。
我是岳家人,然后呢?因为我是岳家人,所以我就活该生下来被送到别家寄养。
所以我就活该努力一辈子,争取让自己不落个身首异处,函首于金的下场,改为流放岭南当苦力,日夜承受那毒瘴之气折磨?”
人生而不同,王略有自己想要为之坚守一生的信念,姚名成又何尝没有。
他内心所求,不过是个幸福小家,无憾人生,再来点享受生活的闲趣,无数个夏夜蝉鸣里的干果茶水,仰头望天。
现在王略仅凭几句空口白牙说出来的话,就想让他放弃掉自己最渴望的生活。
这合理吗?这可能吗?这凭什么?
“继承武穆遗志,不管你想或不想,愿不愿意,这都是你逃脱不了的宿命。今日我走了,来日,还会再见。”
走出木门前,王略如是告别。
唉……姚名成这时重重叹了口气,开始蹲下身子收拾他留给自己家的烂摊子。
“爹娘,你们出来吧,他走了!”
姚军老和王芳二人待在柴房内,听到外面姚名成呼喊声,相继端碗走出。
“你们谈好了吗?你……你什么时候离开,我给你收拾东西。”
脸上仍有泪痕残留未干的王芳,看着蹲在地上费劲收拾木头的姚名成,声音颤抖道。
少年手中动作随之陷入僵硬。
“娘,你说什么,我离开这去哪。我把他已经打发走了,他要再来,我负责赶他走。”
“你不是我儿子,我儿子在外面。”王芳闻言不断摇头,“我们要去外面找儿子,你回你自己家里去吧。”
“名成,要不……你先出去吧,你娘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等我安抚好她再说。”
姚军老在旁搀扶住王芳摇晃不止的身子,面带抱歉说道。
“哦……好,我先出去……”
少年慌神起身,不知所措地放下手中木头,碗筷,只想要赶紧逃离出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