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制手术刀落在金属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从深夜到清晨,林夜白一直在进行详细解剖。他摘下沾满血迹的手套,转身走向办公桌。
这是他第三次检查这具尸体。每一次检查,都会发现一些新的细节。那些细节就像散落的拼图,渐渐拼出一个令人不安的真相。
\"死者女性，年龄大约在20-25岁之间，死亡时间约为3-5天。\"他一边写一边轻声念出来，仿佛要确认每个细节的准确性，\"身高165厘米左右，体重约50公斤。死因初步判定为失血性休克，推测是在肢解过程中造成的大量失血。\"
一旁的刑侦队长沈霜华正在翻看失踪人口档案。她和林夜白搭档一年，从他父亲去世后就一直在暗中帮他调查真相。此刻，她的眉头紧锁，显然对手中的资料并不满意。
\"最近没有符合特征的失踪报案，\"她合上档案，语气中带着一丝烦躁，\"但这个手法...\"
\"和十年前那个悬案很像。\"林夜白接过话，放下手中的笔，\"我记得，那也是一具被肢解的尸体，同样缺少头部和双手。当时的案件，就是我父亲负责的。\"
沈霜华的眼神一凝：\"你是说，凶手回来了？\"
\"或者，\"林夜白的声音低沉，\"他从未离开。\"
解剖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像是在默默计算着破案的倒计时。林夜白转身走向证物柜，取出昨晚在现场收集的那些零碎物证。
\"这些头发，\"他用镊子夹起几根黑色长发，放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有一些特殊的化学处理痕迹，可能是某种特殊的防腐剂。\"
\"防腐剂？\"沈霜华走近，\"这说明什么？\"
\"说明凶手很可能有医学背景，而且...\"林夜白调整着显微镜的焦距，\"他想让尸体保存得更久。这不是一般的杀人犯会考虑的细节。\"
就在这时，法医室的门被推开。技术科的杨寒星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检验报告。
\"林法医，那张撕碎的纸片有结果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虽然大部分内容都无法辨认，但我们还原出了一个单词：'蝶翼'。\"
\"蝶翼？\"林夜白和沈霜华对视一眼。这个词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还有，\"杨寒星继续说，\"纸张的材质分析显示，这是一种特殊的医用记录纸，通常只在大型医院的手术室使用。\"
林夜白走回解剖台，重新检查尸体上的切口。在强光下，那些整齐的切面更加清晰可见。每一道切口都极其精准，就像是经过精心计算的手术刀痕。
\"这些切口，\"他指着其中一处，\"使用的是特制的手术刀，刀刃经过特殊处理，能在切割时同时进行局部烧灼。这种技术，在十年前并不普及。\"
\"所以说，\"沈霜华若有所思，\"这个凶手不仅有医学背景，而且很可能就在医疗系统内部？\"
\"没错，\"林夜白点头，\"而且是个高级外科医生，至少有十年以上的手术经验。这种切口的处理手法，需要极其娴熟的技巧。\"
他走向办公桌，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旧档案袋。这是父亲留下的资料，里面有关于十年前那起悬案的一些笔记。翻开泛黄的纸页，一股淡淡的霉味飘散出来。
\"十年前的受害者，\"他一边翻阅一边说，\"也是年轻女性，同样经过专业的肢解，同样缺失头部和双手。当时的调查中，父亲就怀疑凶手是医生，但始终没有找到确切证据。\"
\"现在看来，这两起案件一定有联系，\"沈霜华说，\"但为什么要隔这么久？凶手这十年去哪了？\"
林夜白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停留在父亲的笔记上，那些潦草的字迹中，似乎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信息。突然，他的注意力被一个细节吸引。
\"等等，\"他快速翻到其中一页，\"这里父亲记录了一个细节。当时的尸体上也发现了防腐剂的痕迹，而且...\"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是一种特殊配方的防腐剂，只有江海市第一医院在使用。\"
沈霜华立刻掏出手机：\"我这就联系医院，调取他们的...\"
\"不，\"林夜白打断她，\"我们得更谨慎一些。如果凶手真的在医院内部，贸然调查可能会打草惊蛇。\"
他走向证物柜，取出昨晚在现场发现的那块布料。布料已经被血液浸透,呈现出暗褐色,边缘处有明显的撕裂痕迹。林夜白戴上新的手套,小心翼翼地展开这块约莫巴掌大小的织物。在强光下仔细检查,布料的一角有一个若隐若现的标记。
\"这是医用手术服的一部分，\"他说，声音中带着一丝发现的兴奋,\"你看这个材质和织法,是一种特殊的防水透气面料。上面的编号mh-2024-0156显示，这批手术服同样来自江海市第一医院。\"
沈霜华凑近观察那个已经有些模糊的编号,若有所思:\"所以凶手很可能就在医院工作？这么说的话,范围就可以大大缩小了。\"
\"不仅如此,\"林夜白指着布料的撕裂处,\"你看这里的痕迹,不是暴力撕扯造成的,而是被锋利的器具切割过。凶手很谨慎,他在处理证据时也保持着专业的习惯。\"
解剖室再次陷入沉默。晨光从高处的小窗透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林夜白站在解剖台前,目光落在那具残缺的尸体上。死者的皮肤在防腐处理后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苍白,在强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
他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一年前,父亲坠楼的那个雨夜。当时的现场勘查报告中有许多疑点,但都被轻描淡写地带过。现在想来,如果这个凶手真的从未离开,如果他一直就在医院系统内部,那么...父亲的死,会不会也和他有关？
这个念头如同一把尖刀,刺痛了他的神经。林夜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记录本,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能感觉到沈霜华投来的担忧目光,但此刻他无暇顾及。
窗外传来医院的广播声,提醒着新的一天已经开始。阳光正好照在办公桌上那张泛黄的照片上,父亲的目光穿越时光,仿佛依然在注视着这一切。林夜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要找出真相,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我们需要查一下医院的人事档案,\"他最终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特别是外科系统的。但要小心行事,不能打草惊蛇。\"
沈霜华点点头,她太了解搭档的性格了。当林夜白露出这种表情时,就意味着他已经有了某种推测。只是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解剖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杨寒星探头进来:\"林法医,局长要见你。\"
林夜白和沈霜华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时候被叫去见局长,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但他们都清楚,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一切都要小心谨慎。
王主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林夜白握紧了手中的记录本,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办公桌上那张泛黄的照片上,父亲的目光似乎穿越时光,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