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有仇。
卢百户听了一路的咒骂。
“燕叙，你不忠不义！不孝不悌！”
“我可是你二叔，就算分家了，我们也是一家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我是你的长辈！”
“我告诉你，要是二房出了什么事，你们大房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以为大房真的干干净净吗，你娘可给二房料理过不少事呢，你不如先处置你娘啊——”
卢百户耳朵都要叫这人喊聋了，忍不住给了一拳。
燕坤疼得直抽抽，满脸的不可置信。
昨儿这人审问他们的时候，连刑都没上，净吓唬人了，他回到牢房后才反应过来，就觉得没什么大事。
一想到二房的那些事要是暴露出去，大房也没有好果子吃以后，他更觉得没有什么事情了。
他算计大房怎么了？
草菅人命怎么了？
大房得到的一切都应该有他的一份。
弄死的那些人，也都是他的妾室，妾室可通买卖，那就不算人，是物件儿，死了也就死了，能有多大罪？
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罪？
怎么这人还敢打他？
“你……狗东西，我大侄子是千户，他要是知道你敢如此，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卢百户冷笑一声，他今儿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不要脸了。
“行啊，你记得跟千户大人告我一状。”
说罢，把人往刑房里一踹。
燕坤滚了两圈，爬起来又要骂，却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像是黑夜里突然显现的野兽，让燕坤不自禁打了个抖。
但燕叙敢审他吗？
燕坤很快又有了底气。
“叙……叙儿啊，二叔在诏狱可是待的够够的了，就之前和田文忠的那些事，确实丢人脸了，但是我也是为了我们燕家好啊。”
“我是为了我们燕家献身的啊。”
“你不能因为对二叔那一点不满，就把我从大理寺弄到诏狱来吧，不至于啊，再说，谁家里没点龌龊事，兄弟间没点龃龉，你现在把我放了，大家脸上都有光，你要是较真，说不定等会儿我说出什么来，咱燕家，脸面什么的可就没有了。”
“是吗？”燕叙轻笑一声。
“是啊，是啊。”燕坤精神了，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一看你就年轻不懂事，都是燕家人，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燕叙含笑靠回椅子。
燕坤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他意识到危险来临，他被卢百户提溜起来绑到了架子上。
“燕叙，你什么意思！”
“我今日要是死在诏狱，明日便会有人弹劾你悖逆人伦，不忠不孝，你这千户的位置，我看你还能坐到几时。”
燕叙拨弄着面前烧得通红的烙铁，片刻后提起来，走到燕坤面前，道：“二叔说的那些东西，文人才需要，叙儿是锦衣卫，并不需要这些东西，叙儿服从的是陛下，监察的是百官百姓，我只需要将查到的真相交上去就行。”
“啊——”
烧红的烙铁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落在燕坤心口上，肉被烧焦的焦香味蔓延开来，疼痛席卷全身，眼前是一张平静到极致的脸。
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掀动他的情绪。
像一只魔鬼。
燕坤像是第一次认识燕叙一样，心里的害怕涌出来，整个人忍不住颤抖，从前，他以为这个侄子只是性子冷淡了些。
还喜欢装腔作势，走太子妃的关系进锦衣卫后因为运气好才连连升官。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燕坤疼得整个人都麻了，才感觉到烫得令人恐惧的东西被拿离身体。
燕叙把烙铁扔回炭火盆里，揉揉眉心，露出些许一夜未睡的疲惫，“二叔，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其实也很不愿意这般对待您，不过，牵扯到前朝余孽了，我也没有办法。”
燕坤心底咯噔一声，“什么前朝余孽？”
“就是燕恒和燕幼清勾结前朝余孽刺杀承恩伯一事。”
燕坤瞪大眼睛，“这不可能！恒儿就是喜欢花天酒地了一点，这种事杀头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去做的！”
他只想要清远侯的爵位，但不想和前朝余孽勾结上。
“别那么紧张，我现在问的不是这件事，说说你是怎么把燕幼清带进府，怎么让她冒名顶替，目的又是什么，你们一起做了什么？”
燕叙负手，微微仰头，看着燕坤，唇角带了点笑意，“当然，二叔也可以选择不说，我从不为难人。”
说罢，转身围着放刑具的长桌转悠起来，拿起了一柄砍刀，燕坤瞳孔一缩，“燕叙，我们是一家人！二房倒了，你们大房也没有好果子吃！”
“嗯嗯，我知道。”燕叙拿起一把小钳子，回到燕坤身边，“二叔，这把钳子是专门用来翘人指甲用的，翘起来的时候，还能带着点皮肉下来，十分好用，不过会有点疼，二叔你一会儿忍忍。”
燕叙抓住了燕坤的手，钳子也夹上了小指。
“啊啊啊啊！”痛已经尝过一遍了，燕坤感受到了燕叙的狠，他不想再承受一遍了，竟是吓尿了，话差点都不会说了，“啊！我说！我说！”
燕叙松开手，看向文书小吏微微点头。
“我就是不甘心！就因为你爹比我早出生三年，爵位是他的，爹也只准他读书，媳妇也是挑书香门第还有钱的，我却只能娶小官家的女儿！”
燕坤满目怨恨。
“爹还处处打压我，说我将来只能辅佐你爹光耀门楣，别的不要多想，后来因为我练武不好，他更觉得我没用，只让我学着打理庶务，这般瞧不上我，他就是看不见我读书比大哥好！我就是比大哥优秀！”
“那我只能抢回属于我的东西了，我和刘氏撺掇着你祖母针对你娘，可惜啊，我那大哥就是个蠢人，你娘也是个蠢的，能忍的，竟然还能恩恩爱爱过那么多年！”
“后来你长大了，你小子瞧不上我们，防着我们，还真让你小子把大房弄得好起来了，我不甘心啊，这时候幼清长成了，是她给我出主意。”
燕坤眼珠子一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就是幼清，是她说让她冒名顶替燕妙仪，在后宅让你们家宅不宁，让你全家心力憔悴，让你顾头不顾尾，就能对付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