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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这里就是大树镇,再往东坐马车走上半个时辰不到就到清河村了。”
一身竹青色绣花襦裙的嬷嬷微微躬身,轻声对着身侧一位打扮贵气,保养得宜的妇人说道。
“这路上人多拥挤,马车寸步难行,辛苦夫人了。奴婢已经让车夫去打听了,看看有没有可以去往清河村的小路,老夫人如果累了咱们就休息下吧。”
“好,孙嬷嬷,前面找个地方歇歇脚,走这一路可把我累坏了。”
说话的是那位打扮贵气的妇人,她是永定侯爷的夫人邱心慈,也是裴云州的母亲。
她身着一件绣着玉兰花的十二幅月华裙,如墨的发髻只简单的用一只木簪松松挽了一下,两侧耳朵上方装点着几根镶宝金钗和碧玉钗。
玉质的耳坠随着她走动微微摇晃,光华流转。
外罩青莲绒的灰鼠斗篷,整个人端庄贵气,又透着清丽雅致。
邱心慈把手搭在孙嬷嬷的胳膊上借力站稳,她累坏了。
初来乍到,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县城的集市这么热闹,有这么多人。
马车根本挤不进去,无奈,她和孙嬷嬷只好下了马车,一路走过来。
可是这真的只是一个小镇吗?
集市这条街未免太长了,她和孙嬷嬷一路走了好久才走到这里。
“云州这个死孩子,你说他怎么就不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呢。若不是为了他,我至于来受这份洋罪吗?”
邱心慈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又继续絮絮叨叨:“孙嬷嬷,你说说,那死孩子今年已经二十七了,别人像他这个年纪早就妻妾成群了。
好,我们侯府有府规,不能纳妾,那你好歹找一个正妻呀,我托老爷那些同窗夫人给他介绍那么多,他愣是一个都看不上。
还在昌平公主举办的赏花宴上当着那么多贵女的面说自己早年在战场上伤了根本,不能人道。”
邱心慈越说越来气,上下两排银牙咬的咯吱咯吱响,一想到赏花宴那天那些贵妇人用嘲笑的眼神看自己,她肺都要气炸了。
“哎哟,夫人,你别生气了,气大伤身呢。”
孙嬷嬷一边用手轻轻给邱心慈顺着气,一边轻声安抚她。
邱心慈摇摇头:“不行,不能提云州那个死孩子,提起他我就...诶,那边是在干什么?怎么围了那么多人?”
邱心慈抬眸看向聚贤庄那边,只见聚贤庄一侧的小门处围满了人。
那边还隐隐传来锣鼓的声音,看上去很是热闹。
邱心慈不常出府,所以对外面的事物都感到很新奇。
“夫人,那里是聚贤庄,是大树镇这一带档次最高——”
孙嬷嬷话还没说完,就被邱心慈打断。
“咱们也去看看。”
邱心慈目光一眨不眨的看向那边,说完她就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一扫方才双腿灌铅,脚步虚浮的柔弱模样。
孙嬷嬷愣怔了下,下一秒,也紧随其后。
“小娘子,这些小孩子说的是真的吗?看演出真的给两个铜板?”
人群中,一个身材粗犷,皮肤黝黑的男人率先问了出来。
“对呀,这些小孩子喊我们过来的时候是这样说的,你可不要骗人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
“看演出给铜板,还有这好事?”
邱心慈动作利索,已经从后面挤到了第一排,一听旁边的人说看演出给铜板,忍不住惊奇。
“对,只要今天来看演出,且坚持看一刻钟的,每人两个铜板。”
乔吟从一旁的地上提起一个麻灰色的粗布袋子,然后她直接解开袋子,把里面的铜板全部倒在了桌子上。
“铃,铃,铃。”
铜板接二连三掉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不一会儿桌子上的铜板就堆的像小山一样高。
众人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铜板,眼睛都看直了。
乔吟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来的时候她让乔二牛拐到钱庄,用十两银子换了这些铜板。
“看来是真送啊,你看看这个小娘子把铜板都摆出来了,应该不会骗人的。”
“对呀,我待会可得坚持一刻钟,两个铜板能买一个大肉包子呢。”
“哼,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看她丑的那样,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众人对乔吟的行为纷纷好奇不已,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刻,聚贤庄的二楼临街窗户处,沈晏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淡笑着说着话。
那个老者正是山城书院的院长——林秋堂。
自从上次他偶然品尝过乔吟做的大盘鸡之后,他就成了聚贤庄的忠实粉丝,隔三差五就要来这里吃上一顿。
前些日子他几乎每次来必点大盘鸡,这几天可能大盘鸡吃多了,他又喜欢上了酸梅汤,时不时就要来这里点上几杯。
昨天他照例来聚贤庄吃饭,听沈晏和刘掌柜交代今天是乔吟做鸭货生意的头一天,让刘掌柜帮忙宣传一下,这样她的鸭货生意也好打开市场。
刘掌柜面露难色,说这里的人从骨子里都接受不了动物内脏,这生意怕是悬。
碰巧这番话被林秋堂听到了。
他知道乔吟,那天做美味大盘鸡的那个大婶。
她还做了鸭货?
听刘掌柜说还有鸭头,鸭脖,鸭肠,鸭翅之类的。
他对其他没有兴趣,但是鸭头是他的最爱。
林秋堂这人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吃,他早些年娶了一位夫人,后来夫人病逝后就一直单身到现在。
他膝下没有孩子,所以挣的钱都是自己花。
山城书院每年盈利大概有三千两,其中的两千九百两都被他用来买吃食。
他眸子亮晶晶:“刘掌柜,明天我就带我的那些同窗来给乔吟姑娘捧场。”
这不,一大早,他就带了一群头花胡子花白的老人来到了聚贤庄。
他的同窗多为富商,举人,员外等各行各业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人齐齐亮相聚贤庄,倒吸引了一大批人的视线。
沈晏原想着乔吟今日定是不好拓展生意,人们未必会在她的小摊前停留,他正在二楼谋划怎么能让乔吟的小摊吸引更多人,就听见楼下面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很是热闹。
他抬头看见林秋堂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窗户边,这会儿他正捋着胡须望向下面,嘴里不住地夸赞:“妙,这招真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