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允安冲上天台,就看见两人有说有笑。
那颗悬着的心不知道该放下,还是该暴怒。
“你们怎么上天台聊天,知不知道监控室告诉我有人上了天台,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其实是他在楼下看见封悦,知道姜妤来了。
但是去裴昱州病房没见到她人,调监控发现她去了天台,他顿时吓得不轻,没看见秦湛川追上来这段,就赶来了。
“你没事盯着监控干什么?”秦湛川问。
“是……”邵允安顿了一下,“裴昱州不放心她,让我看看她有没有离开医院。”
姜妤眼底划过一丝动容,但仍垂眸道:“我在这儿吹吹风他也不高兴吗?”
邵允安笑道:“老大在IcU被病毒折腾了那么多天,出来后可能会性情大变。这种情况要慢慢恢复,急不来。你要是心情不好,就找我,或者璟之聊聊天。别上这里来,你一上来,我们都害怕。”
“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姜妤不再多说,往楼下而去。
她一走,秦湛川眸色冷了下来。
“裴昱州都绝情到这种份上了,骗她有意思吗?”
邵允安知道自己信手拈来的措辞瞒不住他。
“不然呢,她都上台天了,你认为她只是来吹风吗?肢体言语最诚实。”
秦湛川磨磨牙,撇下他去了病房。
阮慧已经走了。
被气走的。
裴昱州站在窗边,凝视楼下。
封悦接到姜妤,问她有没有事。
姜妤什么也没说,只摇了摇头,裹紧衣服往外走。
他如同一座雕像,冷漠、孤绝地立在那里,唯有微微颤抖的指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裴昱州!”
秦湛川一脚踹开病房门。
箭步冲到窗边,挥手给他一拳。
裴昱州没有还手,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看向他:“你又发疯了?”
秦湛川还要揍他,邵允安冲了进来,抱住了他的腰。
“他才离开IcU两天,你想把他打回去吗?”
秦湛川要用力甩开邵允安的手臂:“老子要把他打进火葬场,你别拦着。”
“打不赢他,你去太平间,打了赢了他,你去吃牢饭划算吗?”
邵允安不松手,就差像猴一样贴他背上了。
“允安,”裴昱州声音冷凛,“你放开,他向来冲动,能走到今天已经是赚的了,想干什么让他干,他求的是解脱。”
邵允安松开手,秦湛川却没有再挥拳上前。
而是指着裴昱州骂道:“死了太便宜你了。你不是从来没有做过后悔的事吗?我就要看看,这次你把姜妤推开,你会不会后悔死。”
“我和她之间的事,外人没资格插手。”
裴昱州转头看向窗外,眸色看不出喜怒。
秦湛川被他的话气笑了。
“姜妤因为你醒来性情大变,焦虑得一夜没睡,精神恍惚做错了早餐,才来得这么晚。你但凡有点良心,也不应该再对她冷言冷语。”
“我没让她送,她不必勉强自己。”
秦湛川更气了。
“你有目的地和林轻在一起,她气成那样,都没有看别的男人一眼,顶多就是不理你,她对你的忠贞天地可鉴。你给她的委屈已经够多了,再不珍惜她,你以后当和尚去吧。”
裴昱州没有因他的话陷入沉思,反而轻嗤一声:“秦总什么时候兼职家庭调解员了?”
“你……”
秦湛川气得脸都白了,合着他的义愤填膺在他耳朵里都是口水话。
他一把抓住邵允安的衣领,把他拽了过来。
邵允安了解他的战斗力,十分惶恐:“川哥,你吵不赢关我什么事?”
秦湛川瞪向他:“说,你是不是偷偷给他换脑仁了?”
邵允安:……
三天之后,裴昱州出院。
裴修文夫妇,姜妤和时璟之都来了。
姜妤去给他办理出院手续。
裴昱州换了常服坐在病床边问:“开车来的。”
夏睿点点头。
裴昱州起身:“我们走。”
“你站住!”阮慧发号施令道,“你今天跟妤妤走。”
裴昱州转眸看向她:“你不是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吗?千万别改变立场,不然会被人认为不够坚定。”
“从你睁开眼睛就刀这个、刀那个,你想成为孤家寡人吗?”阮慧问。
裴昱州挑眉:“你希望,也不是不可以。”
阮慧气得要去打他,被裴修文拦住。
“昱州醒来没几天,身体还没恢复,你做母亲的对他多点耐心。”
这时,姜妤已经办好出院手续走了进来。
裴昱州不看她,她也不主动说话。
“今天庆祝昱州出院,我做东,请大家去唐庄吃饭。妤妤,我们走。”
裴修文特意拉上了姜妤。
走到医院门口,今天降温,风有些大。
姜妤赶紧拿出外套要给裴昱州披上。
裴昱州往旁边让了让,姜妤收手不及,外套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沉默了。
谁都看得出,裴昱州是铁了心要冷落姜妤。
时璟之赶紧把外套拿起来,拍了拍,对姜妤说道:“允安说了,他恢复得很好,冻不着。”
姜妤不说话,只点点头。
“爸,”裴昱州看向父亲,“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可是大家要一起吃饭呀。”裴修文道。
“他不去也好,看着他,我吃不下。”
阮慧说完,就拉着姜妤和时璟之走了。
父子俩找了一间茶楼。
包间里煮上了裴修文喜欢的碧螺春。
他却没心思喝。
“你和妤妤到底什么回事?林轻把你逼得差点走投无路,你都没有推开妤妤,为什么现在要做出这种决定?”
裴昱州把茶杯推到他面前:“妤妤的父亲还活着,在容士良手里。”
裴修文先是一惊,随后肩膀垮了下去。
“他都告诉你了?”
裴昱州点头:“你和许执礼是挚友,但你却充当了帮凶,帮老爷子绑架他,而且明明知道他在进行惨绝人寰的基因实验,却不揭发他,构成包庇罪……”
他叹了口气。
“……我该拯救我的父亲,还是该留住她?你告诉我怎么选?”
裴修文攥紧手指,极力忍受记忆井喷带起的懊悔和愧疚。
“昱州,对不起。老爷子用你和你母亲,以及你未出世妹妹的安危威胁我,我不能揭发他。如果我保密,我们一家能在云市过太平日子,如果我要揭发她,我们一家……”
裴昱州忍得眼眶发红,声音颤抖:“所以我们一家在云市快乐地生活了二十多年,是姜妤全家用夫妻阴阳两隔,兄妹骨肉离散换来的。父亲,你面对她的时候是怎么让自己脸上挂满笑容的?”
“昱州,对不起,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姜妤。如果你因为这个和她分开,我去找她,说出当年的真相。我的错,不能让你们付出代价。”
“可是太迟了。”
裴昱州的怒意平息下来。
他揉着额头,指尖还着些许未散尽的凉意……
和裴修文分开后,他又去办了些事。
回到黎园时,已是深夜。
客厅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姜妤盖着他的外套,整个人淹没在沙发椅背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