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身影渐渐远去，沈宴盯着面前沸腾起来的小泡，思绪纷扬。
看来她已经忘记了。
也对，那时候的他灰头土脸，蹲在路边都会被人当做乞丐赶走，她怎么可能会记得呢？
没人会把自己无意间释放出的善心记在心上。
“阿宴，原来你在这儿啊，可真是让爸一阵好找啊！”
一道让他痛恨到了骨髓的声音响起，沈宴手指一顿，身子不由自主地进入了防备状态。
他关了火，拿出便利店的钥匙将大门锁上，低声道：“有什么事情我们出去说，上班时间闲谈会扣工资。”
他当然不是担心被扣工资，而是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个魔鬼闹起来是什么样。
沈勇强勉强跟着他走到了便利店后面的马路边，不耐烦地道：“好了，我来就说一件事，耽误不了你多久。
再说你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你那个老板不给你加工资就算了，他要是敢扣你工资劳资找人弄他！”
“你说。”沈宴打断他，漆黑的眸子淡如凉水。
不知为何，沈勇强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压迫感，他昂起头大着嗓子道：“你老子没钱用了，你不表示表示？”
“我没钱。”沈宴说完想要离开。
“你给我站住！”沈勇强粗暴地扯住他的衣服，恨恨道：“劳资含辛茹苦供养你和沈安安上学，现在你上了大学，能赚钱了就不管我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我可听说了，你之前做家教的那个大老板给了你两万，我要的也不过，你给我一万就成！”
沈宴生生被气笑了：“含辛茹苦？你说的是赌博输掉好几万，被债主追上门后想要用安安抵债？还是说整日游手好闲混日子，一言不合就家暴？”
沈勇强脸一红，梗着脖子道：“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输那么多了，再说了，赌博输赢很正常，我总有赢的时候。”
沈宴冷眼看了一眼沈勇强右手断掉的小指头，笑容里满是讽刺。
严格说来，沈勇强能够用一根指头抵掉几万块的账，他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就是不知道是那些债主嘴巴严没告诉沈勇强呢，还是他知道了在装傻。
沈勇强被他看得手指一痛，软了语气道：“阿宴啊，爸实在是没办法了啊，你看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出去了，就这样在家待着也不是个事。
你可怜可怜爸，给我点路费，等我出去赚了钱回来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沈宴冷笑：“你不就是又赌输了吗，滚吧，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见他态度坚决，沈勇强也急了：“你不是最疼安安了吗？万一那些人上门要债……”
沈宴咬牙：“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可以试试看。”
“是你逼我的！”沈勇强扑身上去就要抢他的钥匙，他刚刚可是注意到了，这小子上班的那个店里可放了不少现金，再加上一些烟酒……
沈宴眼神彻底冷了下来，看了一眼不远处年久失修的监控，他攥紧了拳头。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出手，一道身影闪到了他身前。
伴随着一阵大呼小叫，沈勇强脸上已经挨了两大拳。
他顿时气红了眼，下了死手就往那道身影上招呼。
即使沈宴很快就将人拉开了，仍旧有两个拳头落在了那人身上。
“哎哟我去，警察叔叔你们快来啊，打死人了！”少年嘴里大喊着，一手护在沈宴身前，另一只手快速拨通了报警电话。
沈宴强见他真的拨了过去，连忙找了条小路跑了。
少年原地跺脚，边别跺边高呼：“你个家暴男别跑，警察马上就来了！”
沈勇强跑得更快了。
一直到看不到他的人影，少年才收起脸上的气愤看向沈宴，有些不自然地道：“喂，你没事吧？”
沈宴摇头，心底涌上一股酸涩。
这就是她喜欢的人，和她一样的善良、勇敢，长得也帅气，像是她会喜欢的类型。
即使是讨厌的人遇到麻烦也会出手相助。
左然见他摇头才放下心来，一只手扶着自己刚刚被揍了一拳的地方暗戳戳地揉着。
“今天算是我帮了你一次对不对？”左然试探地望着沈宴道。
沈宴猜到他接下来的话，并没有回答。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左然自顾自地道：“既然我帮了你，以后你就别惦记左柚了，你和她是没有结果的。
我知道你喜欢她，虽然谈恋爱不讲究门当户对，但两个人要结婚终究得势均力敌吧？
你家的情况……我大概也知道一些，说实话，你很优秀，但是你配不上她。
她没什么心眼，认准了一个人就是要奔着结婚去的，你要是真喜欢她就别给她造成困扰。”
左然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他和左柚从幼儿园就在一个班，上了高中之后，父母本想疏通点关系让他们兄妹俩一个班好有个照应。
奈何他太不争气，两人成绩悬殊过大，父母也就只能作罢。
两人的班级隔着好几栋楼，要不是那天他心血来潮去接左柚一起回家，兴许还发现不了有人会暗恋他妹。
今天他本来是想来好好警告沈宴一番的，但没想到会撞见这样一幕。
他原生家庭已经很惨了，现在还要遭受感情上的打击。
没怎么吃过苦的左然一时间都有些同情他了。
不过同情归同情，他妹的终身大事才是最重要的。
沈宴一直没说话，左然心里的愧疚直线上升，他故作镇定地道：“你人也不差，以后肯定能遇见跟她一样好的人，你加油。
就这样吧，我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
左然说完逃之夭夭，留下沈宴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