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刚才,那些人把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
无论是对林湛的称呼还是态度,但凡是个聪明人都能察觉出不对进而转过弯来。
可他愣是在心里生出怀疑苗头的时候,想都不想就把这怀疑给摁死了。
他分明就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林湛,所以哪怕听到有人喊林湛‘林厂长’,他也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或是二流子群体里分了阶级和装相的称谓。
听着远处林湛开始讲话,林军怔然:“是我一直不相信你竟然真的会做出一番事业。”
“难怪你和弟妹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换谁被那么瞧不起,尤其这瞧不起还是来自最亲的亲人。
换谁被这么对待估计都会寒心失望吧。
亏他以前还埋怨过这个弟弟和自己不亲近,现在看来,不是林湛的责任,是他这个当大哥的无论从哪方面看。
他都当得差劲透了。
闭了闭眼,林军轻声和孙淼说了一句:“小淼,帮我和妈还有岳母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没说理由,孙淼也贴心的没问理由。
她心里清楚,突然知道这么大消息,林军的心情肯定是复杂的。
她不想剖析林军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只看到眼下林军在发现自己弟弟出息了之后。
没像周遭那些反应过来的邻居们一下子脸上换了个表情,离老远就对着林湛换了个态度。
只要林军没‘市侩’成这样,没露出一副巴结嘴脸,对她来说,就已经是很松一口气了。
她真怕这段时间吃的苦,受的挫折,把林军磨砺成了另一个人——
比如亲弟弟没能耐之前他对弟弟心里关心面上不亲。
可等知道亲弟弟能耐了之后,他立马就开始搞虚伪亲热那一套,想都不想就仗着林湛是自己弟弟这一层关系抖起来。
林军要是那个反应,孙淼才真的要对他失望。
好在林军,还是林军。
他现在走了,在林湛这个弟弟的热灶烧得最旺的时候默默离开,反倒让孙淼高看了他一眼。
旁边孙淼大嫂可算消化完了小姑子婆家惊现‘能耐人’的事实。
闭上一直大张的嘴,想和林军说几句却发现已经不见林军人影了。
她纳闷:“小淼,你丈夫呢?”
问话自然到仿佛之前所有的矛盾都没发生过一样。
孙淼淡淡瞥了她一眼:“你找军子干嘛?”
“别告诉我你是看见军子家有厉害人了,不是你以为的破落户了,觉得军子以后能靠着弟弟靠着家里咸鱼翻身了。”
“你就又开始把人家当小姑夫了?”
自己大嫂有多重利孙淼今天算是见识了个明白。
简直是重新认识了她大嫂一样。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说的就是她的好大嫂。
自己和林军有正经工作且每个月往家里交钱的时候,她大嫂对上他们有笑模样。
可等到他俩落魄了,啥也不是了,那他们夫妻俩在她大嫂的心里也同样啥也不是了。
孙淼:“大嫂,别让我瞧不起你。”
一番话把她大嫂噎得是哑口无言。
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噎了回去。
她讪讪地看向自己婆婆:“妈,你管管小淼,我到底是小淼嫂子,哪有这么对嫂子说话的。”
“再说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我承认刚才在家的时候我说话有一点难听,可我不也是为了小淼好吗?”
“我要是早知道小姑夫家里这么靠得住,这么能借上力,那我和她大哥还费心帮她安排什么相亲。”
说句现实的,再相亲,对方再是主任啥的。
能有正经民营厂厂长大哥来的有‘前途’?
这可是民营厂,在孙淼大嫂的心里这就相当于是小姑子婆家的私产。
林湛都成厂里一把手了,难道以后还不能拉亲大哥一把?
自己小姑子夫妻俩有个这么能托底的亲戚,她和她丈夫还用担心什么?
以后小姑子夫妻俩就是要饭都要不到她家门口。
当然。
人家靠山这么硬肯定沦落不到要饭的地步。
她想说以后说不准自己和自己丈夫也能靠着这层姻亲的关系占到便宜呢?
这都是保不齐的。
孙淼大嫂眼珠子一转,眼泪说来就来:“这么看我们小淼也算是苦尽甘来熬出头了。”
孙淼:“什么熬出头了?”
她大嫂擦了擦眼泪,打趣道:“你个傻丫头,你说什么熬出头了?”
“你小叔子都能耐成这样了,以后你和军子哪里还用起早贪黑迎风顶雨的出去摆摊去?”
“人家从手指头缝里露出一两个工作岗位,你和军子这辈子在家躺着都能数钱。”
“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嫂子我,我和你大哥这些年对你有多好你心里有数,可不能因着这一次两次的闹别扭就拿我们当外人防着了。”
李艳红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说辞,眉心忍不住皱了皱。
她对于现在的情况还觉得不真实呢,脚都是软的。
她都没顾得上考虑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是不是就风光了?
那头儿亲家大嫂倒是想得美,已经给她儿子要干的事儿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
不用她说话,孙淼已经被她大嫂逗得花枝乱颤笑得不行。
“大嫂,你想的可真美,我做梦都做不了这么美的美梦。”
她大嫂有些尴尬,不明白自己小姑子为什么会这么说。
“小淼,你……”
打断她的话,孙淼声音加大:“大嫂刚才说的那些我就当是笑话,一听一乐也就完事了。”
“可别再拿出来逗我了。”
孙淼大嫂:“什么?”
孙淼说得明白:“我的意思是,你说的那些我根本不可能干。”
“我年轻力壮有手有脚的,你让我靠着小叔子夫妻的接济躺着数钱?”
“不好意思,这钱我怕我数起来烫手。”
“我有自己的事业,即使我的事业是在你看来挺丢人的摆地摊,可那就是我的事业。”
“我不可能自己正事不干了就因为小叔子当了厂长我就跑过去求工作去,我做嫂子的没那么大的脸。”
不是所有当嫂子的都像她嫂子一样脸大。
孙淼:“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我小叔子夫妻俩不管挣再多的钱,多能耐,和我孙淼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我佩服他们,我会向他们学习上进,但我永远不会仗着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赖在人家身上吸血,我要脸!”
她瞥了从知道林湛是厂长之后就一直像丢了魂一样的陈菲娘仨一眼。
一字一句指桑骂槐:“我不是要饭的。”
做嫂子的,得有嫂子样,做长辈的,也得有长辈样。
孙淼说这些话的时候故意把声音放得很大,大到周遭这些大杂院里的邻居们都能听到。
她刚说的那些话不单单是对自己大嫂说的,同样也是对在场这些邻居们说的。
哪怕她知道以林湛和黎萱的性格,即使这些人求到他们面前,想求点好处、求个工作。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
不答应,但被熟人求到面前肯定还是会有为难。
所以她作为大嫂,还是要先把自己的态度表达明白,也好帮黎萱挡一些麻烦。
她得让这些人知道,她婆家是翻身了,是从今往后从被她们瞧不起的孤儿寡母破落户,变成在她们认知里的大领导家庭了。
可她这个做嫂子的都不会去占小叔子夫妻俩的便宜。
她们这些外人想占便宜,想套近乎拉关系求好处……凭什么?
要不要脸?
但凡要点脸的听完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之后,心里都得掂量掂量自己脸皮有几分厚,能踩着她这个亲嫂子开她们求人的口。
果不其然,听完孙淼的话,刚才还被激动冲昏头脑的大杂院里的邻居们一个个好似被泼了盆冷水。
慢慢的。
都冷静下来了。
她们再是看着林湛长大的,可终究是外人,是没什么关系的邻居。
甚至和林湛老娘李艳红的关系这些年都说不上处得有多好。
所以她们刚才得知林湛不是领着人要闹事,而是人家就是大厂长本人之后,产生的那些想走关系求工作的妄想……
在这一刻,被孙淼的话臊得……消散了个干净。
有人讪讪:“咳,还得是艳红会看儿媳妇,看看人家这觉悟,这要是我家小儿子这么出息了,我家那几个媳妇肯定蹦高朝小叔子讨好处。”
“不给都不行,好像欠她们的一样。”
“艳红眼光好啊,和儿媳相处的也好,婆媳关系可是咱大杂院里数一数二的,谁不羡慕艳红和儿媳处得像亲母女一样?”
说话的人大概是想拍拍李艳红的马屁,却不想李艳红一点不吃这套。
李艳红直言:“你们变脸可真快,比亲家大嫂变脸还快。”
她可没忘了之前这些人是怎么在背地里笑话她和孙淼婆媳不睦的。
那个时候一个个的在背地里没少撇嘴说她啥都好,就是眼光不好,不会挑儿媳妇,挑了个炮仗回家。
笑话她压不住儿媳妇。
难听话说了一箩筐。
现在倒是自打嘴巴开始说好听话了,恨不得把她和大儿媳捧成模范婆媳。
听着就假。
众人尴尬,有人转移话题问:“艳红啊,小湛干出这么大的事业,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一点儿不知道呢?”
“对呀,刚才你还要和咱一块儿过来看招工呢,谁承想这么大厂子都是你自己家的,你这不是逗我们玩呢嘛。”
李艳红:“我可没逗你们玩。”
她看向眼神有些躲闪的江翠:“亲家母,你有什么话说?”
江翠:“……”
她咳嗽一声,也不瞒着:“我是故意引你来的。”
“亲家母你别见怪啊,是两个孩子说想给你一个惊喜,就联系我让我帮了这个忙。”
“我怕单单和你说新厂招工让你来,你再不信,这才把事情闹大引了这么些人来,我寻思来的人一多,你肯定就不能怀疑什么了。”
李艳红无语,她是没怀疑,可她以为江翠傻,有招工的消息不知道捂着,恨不得拿喇叭昭告天下。
为此她还骂了一路江翠‘江大喇叭’。
现在一回想。
怪尴尬的。
原来人家不傻,不仅不傻,还挺有策略。
见人群里有人听了自己的话脸色变得不太好,江翠心领神会忙找补道:“但是大家听我说啊。”
“招工的事不是假的,这个我能拿我的人格保证。”
人群里没人说话,显然是不相信大骗子江翠会有什么人格。
江翠无奈:“真的,不信你们等小湛剪完彩去找食堂领导问问不就知道了?”
“这种事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我又不会骗人。”
感觉到气氛又开始热烈,她又补充道:“但是啊,大家听我一句话。”
“一个工作有多难得大家心里都有数,有人手艺好能应聘上,有人可能就应聘不上。”
“你们懂我啥意思不?本来这话该我亲家母说的,她是最有资格的,可我怕我亲家母抹不开脸不好说难听话。”
“所以这难听话我就先说一说。”
“我知道你们都是我亲家的邻居,有大部分人说不定还是看着我女婿长大的,可是工作是工作,私交是私交。”
“我女婿不会因为和谁认识就把谁安排进厂子里,要是这样我女婿认识的人多了,说不定排号都排不到你们,你们说是不是?”
“好好的工作不看本事看人情,这么弄下去厂子还能好吗?”
江翠可不管自己说的话这些人爱听还是不爱听,她又不和她们当邻居。
就算今天把人得罪干净了,大不了以后去女儿那儿她不和这些人打招呼不就得了。
这些人能拿她怎么的?
她现在脑子清楚,知道只要自己今天把事办得漂亮,女儿听说了,好处肯定少不了她的。
可要是她今天做壁上观看着自己亲家母被这些老街坊用感情绑架、为难。
等传到女儿耳朵里,她肯定要坏菜。
哪怕江翠再不想承认,她心里也有数,在女儿心里怕是比起她,还真就更看重李艳红这个老婆婆。
她酸里酸气继续警告这些人:“所以别打着小湛的旗号应聘什么的,谁打小湛的旗号说不准反倒要被刷下去。”
“咱们得把事往公平了弄,可不能搞得乌烟瘴气弄成人情买卖。”
“哪怕谁被招上了,我今天也先提醒一嘴,要是谁一被招上就飘了,就开始显摆和小湛这个厂长的关系了,呵呵……”
这一声呵呵,笑得心里有鬼的人莫名后背发凉。
远远的,林湛和苏黎萱看着这一幕,不约而同摇头失笑。
林湛:“等回头得好好谢谢大嫂和岳母。”
苏黎萱挑眉:“离这么远你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
林湛:“我会看唇语。”
苏黎萱:“这个技能不错,以后厂里谁骂你狗厂长,离老远你就能发现。”
林湛:“……”他就不能发现点好的?
把手里的大红花塞到林湛怀里,苏黎萱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的腰:“这次说好了我陪你剪彩,见证你的光辉时刻。”
“我是厂长夫人。”
“等以后我买卖做大做强,我开个食品加工厂,到时候你也得站我身边陪我剪彩。”
林湛点点头,很是乖觉的从善如流:“说好了,下回我站你旁边,我当厂长夫人。”
苏黎萱:“……?”
李艳红一直到回家都忘不了陈菲带着儿女临走之前看向她的眼神。
不敢置信、不甘、嫉妒……以及深深的认命和绝望。
一辈子在李艳红面前洋洋自得的陈菲,即使落魄到这种地步也在李艳红面前莫名优越的陈菲。
仿佛从这一刻开始,才是真正的失去了所有的斗志和心气。
她走得灰溜溜的,连背都好像更佝偻了几分。
这一次,是李艳红和陈菲这个老情敌这辈子见的最后一面。
从这以后,李艳红再没见过陈菲,连带着陈菲的一儿一女,她都再没见过。
只是后来有听人说,据说陈菲在桥洞里着了凉,生了场大病。
病好之后人就有点魔怔了。
一会儿说自己是领导夫人,一会儿又说她命不该这么苦,她应该笑一辈子。
疯疯癫癫的,逢人就说她儿子开了大厂子当了大老板。
别人但凡稍稍提醒她一下,说开厂子的不是她儿子是人家李艳红儿子,她就要和人拼命。
时间长了,也没几个人乐意冒着生命危险去看她笑话了。
她儿子林嘉良大概是受不了人生突然经历这么大的变故,老娘又疯了。
接受不了索性回头赖上了前妻。
前妻再婚后他天天过去捣乱骚扰,据说挨了几顿打后下落不明。
而林溪。
大概是念着当初她坐牢的时候,她妈豁出一切也要把她救出来的恩情。
倒是没撇下陈菲不管。
只不过娘俩相依为命,陈菲又是这么个状态,林溪日子到底艰难。
她放下骄傲刷过盘子,放下自尊当过小三,一直到最后也没混明白,带着陈菲去了外地终其一生都没再回来。
至于进了监狱的林远山……
他不知道被谁传了消息知道自己曾经最看不上的小儿子现在出息大发了。
好几次申请想在临死之前见林湛一面。
林湛没去,林军去了。
没人知道父子两个说了什么,只是在林军离开之后,林远山在牢里自杀未果。
被抢救回来,嘴里一直嘟囔着后悔,愧疚……倒是没再腆个脸申请让自己小儿子再来看自己一眼。
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李艳红刚跟游魂似的回到家,脑子里全是刚才陈菲临走时的眼神和表情以及那些老邻居们对她的吹捧。
感觉脚底下像踩了棉花一样。
轻飘飘落不到实地。
她抓着林湛,看着自己儿子穿得人模狗样的,吓得嘴唇都抖:“儿啊,你是不是干啥大坏事了?”
坏事都不行,还得是‘大’坏事。
林湛无奈:“妈,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不是。”李艳红摆手,“妈不是不盼着你好,妈是打死都想不到那么大的厂子怎么可能是你建的?”
林湛:“……不是我建的,前身是个快倒闭的国营厂,被我收购了。”
他要是从一砖一瓦开始建,那得建到什么时候去。
知道李艳红还是不敢信,林湛把求助的眼神投向自己媳妇。
苏黎萱坐到李艳红身边笑着帮林湛解释起来:“妈,你还记得之前有来过咱家一次的乔冠霖乔同志吗?”
“阿湛的起家全托庇于他……”
……
林湛牛大发了,李艳红家发了。
——张桂芳是在第二天从医院照顾路大海回来之后,才听说的这么‘爆炸’的消息。
再三确认无误之后,她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屋里,饭都没吃上一口。
平时有事没事都爱去李艳红面前嘴臭几句的人,在那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没再出现在李艳红面前。
即使两家就住门对门,低头不见抬头见,她也总能避开和李艳红见面。
直到听说对面李艳红一家子要搬家了。
搬去的还是市里唯一一个刚刚建成的楼盘。
张桂芳不懂什么是商品房,她就知道那样好的房子,她怕是到死都住不上了。
曾经她瞧不起李艳红寒酸,现在却连人家一根小手指头都赶不上了……
……
“诶呦,艳红可算熬出头啦!”
“真要搬到大楼房去住啊?”
搬家这天,李艳红好比众星捧月,活这么大岁数都没被人这么簇拥过。
她笑着点点头:“你们有时间就去串门。”
她一开始知道家里不仅有厂子还有新房的时候,心好悬没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直到被儿媳带去认了门,一天去一次,心情再激动等去的次数多了也平静下来了。
以至于现在提到搬家,李艳红看着竟还没周围这些老邻居们激动。
有人咋舌:“要不怎么说还得是艳红呢,经历的事多,稳得住,面对大风大浪人家都面不改色的。”
“是呗,这好事要是摊我头上,我能拿喇叭筒子遥哪喊说老娘要搬去住大楼房了,不和你们在一块儿挤了!”
一句话,不知道说中了多少人的心声。
众人哈哈大笑,笑过之后都一脸艳羡的看着李艳红。
“艳红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我以前看小湛就觉得那孩子有出息,现在果不其然,看看这出息的!”
有人当马后炮自然就有人跟着拆台:“你可得了,这时候过来烧热灶来了,早些年也不知道谁拎着自己家孩子的耳朵不让自己孩子和小湛玩。”
“说怕被小湛给带坏了,现在啧啧……是不是后悔当初拦着孩子,没让孩子和小湛混了?”
被拆台的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没一会儿就灰溜溜被挤人群后头去了……
没人在意,眼下谁不忙着巴结李艳红?
少个人更好,少个竞争对手。
日子就是这样,几家欢喜几家愁。
李艳红这边春风得意,有几个爱凑热闹的邻居还特意跟着李艳红去新家转悠了一圈。
回来之后赞不绝口。
用她们的话说就是人家小区里边别提多漂亮了,连商场都有,她们活这么大岁数也没进过那样的小区啊。
配套设施一应俱全的,里边什么店都有,想买点东西都不用费劲折腾去供销社,她们光是跟着逛一圈都能逛花了眼。
消息传出去后,不知道红了多少人的眼。
只不过眼睛再红也不妨碍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她们这些老邻居以前还能够得上人家,可现在连去找人家一趟,过去串一下门都得被保安拦下来。
都不是傻子,谁心里没数?
各自心里都清楚,这曾经的老邻居啊,怕是以后她们想挨都挨不着咯……还是那句话,几家欢喜几家愁。
李艳红一家子算是迈上了人生新篇章。
走上了人生巅峰。
可张桂芳这边却直接是一颓到底了……
听到张桂芳一直报失踪的二儿子路阳确定死亡的时候。
苏黎萱正在新家的阳台上给花盆里翠绿欲滴的绿萝喷水。
听到路阳确定死了的时候,苏黎萱浇水的手都顿了顿。
她诧异:“找到尸体了?”
李艳红看向过来帮忙传消息的王婶子,王婶子点点头:“找到了,哎,你们是没看着,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张桂芳人直接厥过去了。”
“路大海在医院听到消息……”
见她说到一半不说了,李艳红预感不是什么好事:“路大海咋了?”
王婶子又叹了一口气:“人没了。”
“他本来就中风在医院还没养好呢,这冷不丁收到噩耗,一口气没上来人直接就过去了。”
“你们说路阳这命啊……以前他可是咱大杂院里数一数二有出息的,结果落得这个结局。”
“留下两个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大宝和二宝是能撑得住,只不过嘴里一直说他们爸是被叶薇害死的,说多了就开始‘阿巴阿巴’的让人听不明白说的是什么。”
李艳红跟着叹气:“小孩子还是受刺激大了。”
“可不是嘛,咱们就说这是被刺激疯了,不过细一想其实他们说的也有点道理。”
苏黎萱诧异回头:“王婶,您可不是那种会信命格说的人啊,您不会也信了他们说的叶薇命硬克亲人吧?”
“我没信。”王婶子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阳子出事其实追根刨底确实和叶薇有点关系,你们听我分析啊。”
“阳子和叶薇感情不好,感情不好吧还非得往一块儿互相折磨去。”
“阳子后来为了避开叶薇,连家都不回了,这一次出事不就是因为这个?因为不想回家特意申请的出差,结果出了这样的事。”
“所以大宝和二宝说他们爸是被叶薇害的,这么细一想,其实也有点道理是不是?”
苏黎萱想了想,这事也只能说是阴差阳错了。
只不过在她看来,王婶子对于大宝和二宝说的那些话理解多多少少是有误的。
她看出了那两个孩子眼里的沧桑,隐约猜出了那俩孩子有了什么机缘。
所以在她看来,大宝和二宝之所以会在愤怒之下叫嚷开来说路阳的死是被叶薇害的。
按照他们的想法,八成不是指王婶子猜的这样。
而是指……在他们看来,他们爸按照原本的命运轨迹,根本不应该英年早逝,是因为叶薇当初换亲成功了。
以至于蝴蝶的翅膀扇出了太多的意外,造成这辈子他们爸早早就没了命。
他们大概是恨叶薇这一点。
李艳红:“那后来呢?”
王婶子:“后来……”
她摇摇头,满脸不赞同:“后来你们都想不到发生啥事了。”
“张桂芳一出院,没去领儿子骨灰也没安置几个小的,反倒先把叶薇给安置了。”
“什么?”苏黎萱和李艳红面面相觑。
王婶子:“没错,就是先把叶薇给‘安置’了,安置到精神病院去了。”
“也不知道她心怎么那么狠,再和儿媳妇不对付也不至于把人往精神病院送啊。”
“不过叶薇精神好像是有点不好,老在那儿说什么不应该是这样的,还说小湛不应该开厂子,要我说啊,就是妒忌你妒忌疯了。”
这话是对着苏黎萱说的。
不止王婶子一个人这么觉得,大杂院里的老邻居都这么觉得。
她感慨:“你们说好好一个人,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非得盯着别人怎么过,越过得不如人越不甘心,这不,硬生生把自己给不甘心疯了。”
“我还听说叶薇老跑出去缠着一个男同志去,那男同志好像姓乔,人家也算受了无妄之灾了。”
乔冠霖?
苏黎萱和李艳红对视一眼,眼里都划过了然。
李艳红:“所以现在叶薇在精神病院?”
王婶子:“对,张桂芳明着说是不让儿媳再发疯出去纠缠别的男同志去,实际上咱们这些老邻居们谁看不明白?”
“她就是儿子没了现在在这儿拿儿媳出气呢,以前她又不是没说过叶薇是搅家精,命硬克亲人。”
“现在估摸着是把儿子没了的责任全算叶薇头上了,叶薇又没了娘家撑腰,人也确实有点疯疯癫癫,这一被送到精神病院……”
她摇摇头:“谁也救不了她。”
关键也没那好心人会顶着和张桂芳撕破脸的风险,也要把叶薇从精神病院给捞出来。
谁没事吃饱了撑的这么和张桂芳对着干。
张桂芳现在是光脚的,一家子人死的死残的残的,万一再被刺激着,脑子一热要和人拼命可怎么办?
谁也不愿意惹这一身腥。
“大家伙现在的心态就是张桂芳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反正也这样了,我看她其实也没多长时间好活了。”
“艳红你要是能看见她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她现在……哎,老的不成样子。”
“她可能自己也没心气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