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熬膏
“去不去观赛?那当然得去啊!”君子酒慢慢搅动着锅里煮开过的温牛奶,对着通讯那头的邀月行兴致盎然地说道。
加过柠檬汁的牛奶里逐渐出现了絮状的凝乳,她将其用纱布过滤,用力挤出多余的乳清,留下的便是所需要的酪。
只是这样做的奶酪味道难免有些发酸,质地也不够细腻,她用乳清调和了稠度,又准备了春季的新蜜,像浇卤子似的一同浇在去核的樱桃上,做一碗樱桃酪吃。
吃了第一口,君子酒沉思片刻,决定还是等会儿下线去点个水果圣代。
不过好在安息香还是买账的,靠着这笔贿赂,她成功向对方借到了熬制膏方的工具。
安息香坐在自己的小药庐门槛上,看着君子酒将带来的一大筐紫黑桑葚尽数捣碎成一汪浓浆,倒进她的紫铜锅里。
阳光从药庐的木槛窗里漏进来,正巧落在紫铜锅沿上,为其镀上了一层金边。君子酒对着安息香打趣道:“瞧,你这器具该不是开过光的吧!”
安息香回以饱含深意的笑容:“你猜为什么我的制药成功率这么高?”
随后君子酒摸出一张纸笺扫视几眼,铜锅架在炉上以武火煎汤,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甜香。她按照方子的用时设了个闹钟,安息香偶尔溜达过来看一眼,提醒她何时该搅动一番。
不多时,腾起的白雾便裹着一股酸甜气漫过竹编的药筛,漏下的头道桑葚汁颜色浓得活像掺了胭脂的墨。
第二道煎得久些,君子酒握着长柄木勺缓慢地顺时针翻搅,待到煎第三回的时候,锅里的汁水已经少了一大半。
君子酒按照纸上记载的步骤添了蜂蜜,文火便催出绵密的细泡,在铜锅里绽开又收拢,甜腻的果香直往梁上钻。这时候便不用再添柴了,用剩下的炉火慢熬,足够令其收浓成她想要的膏状。
安息香很有格调地在屋外檐角上悬了一枚风铃,山风将其撞出清脆的声响。君子酒在铃声中提起勺子,粘稠的膏体缓慢滑落下去,泛着紫玉般的光泽。
安息香已经早就吃完了那碗樱桃酪,用药碾子捣了半盆药材碎末,见她熬好了,便过来帮她装罐。
桑葚蜜膏的方子是她从俞师傅那里得的,她将自家开得艳丽的蔷薇摘了满满当当的一篮送上门,对方便回了她一张纸笺。
俞师傅说如今桑葚正当时令,这会儿做了蜜膏不仅能久放,其效用滋阴养血,安神助眠,对身体也好。
而君子酒更看重它夏天喝起来方便的特点,只需兑水冲饮,比熬酸梅汤要更快捷,于是打定主意试上一试。
临走前,俞绛辉笑吟吟地问她:“你家的紫藤花是不是快要开花了?”
君子酒心领神会:“您放心,开花之后我第一时间将花儿炸了送过来请您送春。”
她在市场上买了那么多桑葚,榨出来一大锅桑葚汁,最后得到的蜜膏不过锅底浅浅一层。不过系统将其鉴定成[品质中上的桑葚蜜膏],再冲一盏尝尝味道,酸甜爽口,倒也不枉费她花这么多功夫。
安息香赞道:“没想到你第一次熬就像模像样的,成品很不错嘛。”
“也有你开过光的药锅的功劳啊!”君子酒笑嘻嘻地把装着蜜膏的陶罐收起来。
“对了,再提醒你一句。”安息香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事先声明我不是在向你推销,不过最近药材在慢慢涨价,如果你药剩的不多的话最好尽早囤点。”
“这种事情我肯定是信得过你的。”君子酒轻快地说。
月初打的那一场架确实把她身上的药物耗用得七七八八,好在后来无论是荼蘼还是岑景略都给她补偿了等价的钱财或药品——她总算得以一窥凌霄派的高级弟子用的都是什么等级的好药。
顺带一提,这已经不是荼蘼第一回给君子酒赔偿了,她很怀疑两个人之间的交情有六成因素都是靠赔偿赔出来的。
荼蘼这个人哪,拉人下水的时候让人恨得咬牙切齿,但赔偿起来也是真的大方。而她赔的最大的一笔,是自己的二十年光阴,这样的狠绝,倒让君子酒都有些佩服了。
除了安息香提醒的药物,君子酒也没忘记多买上些米粮放在仓库里。虽然游戏里还没出现大型的灾荒,但她担心迟早会受到影响。
不过再回到村里,一切都还是风平浪静的。忙于农事的村民,四处玩乐的孩童,还有来去匆匆的玩家,丝毫感受不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
走近自家院子,君子酒突然听见了一阵尖利的猫叫声。她没进门,绕着篱笆和院墙走了半圈,就看见墙根底下窝着一只浑身漆黑、只尾巴尖一点白的野猫。
见人靠近,那野猫顿时警惕起来,逃开了几步。君子酒硬起心肠将它驱走了,看着猫跑进深草丛里才往回走。
如果在村里看见野猫,她还愿意撩拨几下,或上供些鱼干。但那些靠近自家的猫,她就敬谢不敏了。
倒也不是怕这等小祖宗进了院子给她捣乱,实在是屋檐上的燕子正是育雏的紧要关头,生怕猫扑燕子惹出什么灾祸来。
门板发出吱嘎的声响,她进了院子,就见到仓库墙根底下的喂食器散落着一些鸟食,但空无一鸟,看来都已经被吓唬跑了。
再看燕巢,已经完全看不见幼鸟平常活泼的身影了,它们全都缩进巢内,被栖在巢边的成燕完全挡住。它的伴侣焦虑地在巢顶来回飞动,甚至连君子酒回家时发出的细微声响都在挑战它紧绷的神经。
不管怎样,潜在的危险已经被排除了,她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安抚这对父母,只得等它们自己冷静下来。
君子酒把散在地上的鸟食都扫走,随后将今天带回来的收获都一件件归置到仓库里去。尤其是那罐得来不易的蜜膏,要恭恭敬敬地请到避光防潮的架子上。
私聊系统又响了一声,她点开一看,还是邀月行的信息。
随着越溪寒已经出师,怅然若失的邀月行到处溜达,又收了个新徒弟。下周就是千机门那边的开锁王争霸赛,作为一个过五关斩六将通过海选的登台选手,她想约君子酒赛后吃个便饭,顺道向她名为介绍实则炫耀自己的新弟子。
既然有人请客,君子酒欣然应允,只是在对方问及自己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时,她这个选择困难症患者纠结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邀月行考虑了一番,问她要不要跟自己吃赌命的菜色——河豚,毕竟游戏里确实有那么零星几个吃河豚被送回复活点的倒霉蛋。只能说吃河豚致死这个概率很低,但不是没有。
君子酒想,在这几个偶然出事的食客中大多数都因为亲自动手料理河豚才把自己送走的,如果吃专业厨子做的,应该不至于背运至此吧?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要为这一顿饭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正如生意人所说——免费的就是最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