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礼安眉头微皱,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满之色,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他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要继续追问,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将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没一会儿,付遇便远远地看到了前校门。
付砚从小就不怎么喜欢顾礼安,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付遇也不太清楚。她只知道付砚见到顾礼安,脸上总是会不自觉地浮现出不高兴和不待见的神情。
“就转到这里吧。”付遇提醒道:“我哥在外面等我。”
顾礼安也识趣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又恢复平静,说道:“行,那你快去吧。”
付遇站在学校前校门口,前方是一片极为宽敞的平地,几个精心打理的花台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花台里的花朵被太阳晒得有些无精打采,花瓣微微卷曲着,仿佛在诉说着炎热带来的不适。
平地对面是宽阔的横穿马路,车辆在红绿灯的指示下有序地穿梭。
付遇给付砚发完信息,便站在路边,目光急切地搜寻着,很快便注意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子。
付砚将车子停在了马路对面,付遇心里清楚,显然付砚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车窗缓缓摇下,付遇看到车里的付砚正神色焦急地张望着校门口的方向。
付砚他的眉头微皱,像是拧着一团解不开的忧虑,眼神中透着明显的急切,目光快速地看了一眼对面红绿灯,又低头看了一眼付遇给他发的消息。
随后,他再次抬头向校门口望了望,当目光与付遇的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
付砚连忙朝付遇招了招手,大声呼喊着示意她赶快过来。
“小鬼,快过来!”
付遇站在路口,听到付砚那急切的呼喊,刚下意识地准备抬脚,抬眸视线不经意地瞥向红绿灯,瞬间又立马收回了腿,双腿仿佛被铅块重重压住,怎么也迈不开。
过往的车辆如脱缰的野马般呼啸而过,带起一阵又一阵炽热的热风,肆意地吹乱了付遇的发丝,可她却对此毫无知觉,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
那红绿灯的颜色交替闪烁,红了绿,绿了黄,在她眼中却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只是一团毫无规律的光影。
周围的人群匆匆走过,脚步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嘈杂的背景音。
她的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这样死命地攥着能给自己带来一些抵御恐惧的勇气。
付砚说过,向前看,勇敢迈出第一步。
可她还是做不到。
此刻,眼前穿梭的车辆仿佛都变成了那场车祸中的凶器,带着令人恐惧的阴影和尖锐的呼啸声,让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不受控制地后退几步。
付砚在车里看到付遇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一紧,他知道对面的人依旧无法迈出实际意义上的第一步,依旧被困在那场可怕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付砚急忙跑过人行道,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付遇身边。
付遇没有说话,脸上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早已翻涌如潮。
“小鬼,哥在了。”付砚的声音坚定而温柔,犹如春日里的暖阳,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付遇那因为紧张而发凉的小手。
那双手冰凉得让付砚心疼不已,他不由得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试图传递给她更多的温暖和力量。
付遇的目光从红绿灯上缓缓移到付砚的脸上,眼中的恐惧稍稍退去了一些,她的嘴唇紧抿,眉头蹙成一团,眼眶里蓄满了泪水,那泪水仿佛下一秒就会决堤而出。
“付砚,你……你又是故意。”
自从付遇从轮椅上走下来,付砚经常这么做。
不是精神上的洗脑,就是行动上的“刁难”。
付遇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又回到了那场车祸后的脆弱时刻。她的声音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来的,充满了愤怒和无助。
付遇抬眸看他补充道:“明明校门口就可以停车,你非要停在马路对面。”
付砚低头看着她,只见她眼眶泛红,愤愤地瞪着他,眼神里既有埋怨,又有依赖。
他自然也是听懂了付遇话里有话,他就是故意的。
付砚无奈妥协道:“小鬼,……你别拆穿呀。”
付遇努力收拾好情绪,深吸一口气,缓缓抬眸看向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怒和无奈,提醒道:“我明明已经勇敢地踏出了第一步。你不遵守承诺,无情无义就算了,现在还苦苦相逼。”
“勇敢的踏出第一步。”付遇又着重强调了一遍。
付砚一听到这儿,心中不禁苦笑,他不得不感叹,她这个妹妹有时候实在是太精了,而且她那脑回路清奇的程度还真不是自己能跟得上的。
这两个月以来,他可谓是苦口婆心,挖空心思地给她讲了一大堆“向前看”的人生哲理的故事,滔滔不绝地说了无数的大道理开导她。
他每天变着法儿地举例、劝说,就是想让她勇敢地克服困难,克服内心的恐惧,勇敢地踏出第一步。
后面付遇实在是听得不耐烦了,便随口答应了踏出第一步。
结果,她反手就换了个手机铃声,还说她已经勇敢地踏出了精神上的一大步。
付遇没有耍赖,只是他规则没有讲清楚,被她钻了空子。
“遇遇,迟早都要学会走过去的。”他耐心解释道。
“我现在不想,你把车开过来。”她直截了当地回道。
付砚轻轻拍了拍付遇的肩膀,弯腰无奈安慰道:
“哥的错,哥的错。你看现在是绿灯,哥拉着你一起走过去。”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不等付遇反应过来,付砚就已经拉着她的胳膊。
虽然距离中午放学已经过去很久,但是来来往往依旧还是有不少同学,好奇地看向他们。那些目光中带着疑惑、探究,甚至还有些窃窃私语。
付遇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此刻她的脸涨得通红,可脚下却依旧如同被钉住了一般,无法挪动分毫。
付砚似乎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挣扎和犹豫,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只是紧紧拉着付遇,坚定地往前走。
付遇被迫迈了一步,那步子极小极小,却仿佛跨越了千难万险,每一步都承载着她内心的恐惧和抗拒。
付砚趁热打铁,继续拉着她,鼓励道:“这不很简单嘛,多走走,慢慢就可以克服了。”
穿过马路,付砚拉着付遇快步走到车旁。他动作利落地打开车门,伸手示意付遇上车。
付遇气鼓鼓地坐进车里,“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没有给付砚好脸色。
她双臂抱在胸前,别过头看向窗外,小嘴还撅得老高,一脸的不高兴。
付砚无奈地叹了口气,上车后并没有急着发动车子,而是静静地看着付遇,语气温柔又带着一丝愧疚:
“小鬼,别这样……整得你哥我跟绑架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