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流毫不留情地揭穿我:“牙疼?我瞧着你说话中气十足的模样,哪有半点牙疼的样子。”
我白了他一眼,一句挨千刀的话脱口而出:“牙疼又不影响我说话,我又不像你,我又没病。”
我重新捂住了嘴,也不知道刚才睡了多久,这黄连的后味还让我有点恶心想吐呢。
花清流的神情却突然滞了一瞬,脸上划过一丝失落,我自己也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我这张没把门的死嘴,怎么会说出来这样的一句杀人诛心的话啊!
“花清流,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攻击你病的意思,你别误会,我说话经常不过大脑,我出门带脑子纯粹是为了显高,这里面是空的,空的,没有脑仁的!”
这么几天我终于发现了,他的身体状况和病好像是他的雷点,他自己可以提一百遍,但是外人不可以提一遍,否则他恐怕会像那天晚上一样暴走……然后导致身体负担加重,病情恶化。
解释到最后,我指着自己的脑袋,自我攻击起来,希望他别又暴走了,我可承受不住。
“噗!”
然而……谪仙般的花清流居然在我面前喷笑了,真是破坏美感又让人错愕万分啊。
“你笑的意思是……不会暴……不会生气了?”
此刻我是如此的卑微,渺小。
我感觉花清流偶像包袱也挺重的,没笑几声就渐渐平静下来,只是表情上依然带着笑意。
“我的病是事实,不必刻意回避,我不会生气,尤其不会对你生气,别紧张,不要怕。”
少年音温润如玉,说出的话都有点安抚的意思了,让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天知道,我刚才心脏都提到扁桃体了!
原来现在他都这么好说话了啊。
那天夜里,他听到我说他身体不好那火冒三丈,大发雷霆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我去找点水漱漱口,你那么讨厌药坊的气味,就别老在这儿待着了,肚子饿不,醒来之后吃过饭了吗,我去找人给备个餐……。”
然后咱俩各玩各的?
说着没等花清流答话,我就抬腿往外面走去,可是这腿盘得太久,原地立正没什么感觉,一动起来就僵硬疼痛到走不动路,差点生扑到地上去。
花清流眼疾手快地把我的身子拽直,扶住:“腿怎么了?”
“没怎么,刚才腿盘久了,有点僵,多走两步就恢复了,不用扶,我还能走。”
大不了挪慢点。
“沈还寒,你还在想着抗拒我的触碰吗?”
我前脚刚拒绝花清流的搀扶,后脚再看他脸色,就不太好了,颦眉的同时,唇色和皮肤也配合着泛出了白色。
肤色不兴这么智能的啊,一个不高兴就褪色,吓谁呢?
唉,心好累。
“我……那个……唉,还是麻烦公子扶我一下吧……。”
别又在我面前晕倒了,再晕,玄清和荒婪能放过我?
花清流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带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我们两个带着一身药味儿,他扶着一瘸一拐的我,从药坊出门,往房间走去。
这段距离真长啊,长到我以为我们迷路了,长到我俩之间空气一度凝结,我一度脚趾扣地。
这种尴尬只持续到我们从晒场路过。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正适合晾晒草药。整个晒场好几十个蛊奴忙里忙外,抱着比挂车轮胎还大的竹筛,上架的上架,除杂的除杂,留样的留样。
晒场上晒架排列得整整齐齐,一切工作井然有序。
就在一片白衣蛊奴中间,有个身着墨衣的熟悉身影和一个身着红衣的陌生身影闯入了我的视线。
一身红衣的很明显是个女孩,身形和我差不多,一双干净的眸子清澈灵动,唇齿间都带着明媚。
女孩手衣袖高高地挽过手肘,正费力地搬起一个比自己大几圈的竹筛,往晒架最高处放。
晒架的最高处,比她的头顶还高出好几寸,加上竹筛太大,凭她一己之力根本就举不起来,竹筛还差点滑到地上。
那一抹高大的墨色身影本还在几米外挑选药材留样,电光火石之间,他如闪电般高速移至女孩面前,及时将竹筛接在了手里,二人相对站立,又说了什么,然后合力将竹筛举起来,放到了晒架最上层。
红衣女孩大大咧咧地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漾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双臂一张,就扑进了那墨衣身影的怀里。
他……虽然没有回抱过去,但也没有拒绝,就那样垂着双臂,任由红衣女孩拥抱。
这药王谷里竟然还有别的正常人……?
她是谁?
“苡黛?”
身边的花清流带着疑惑喊出了一个名字。
晒场那边女孩主动结束了这个拥抱,似又无意间瞥见了我和花清流这个方向,脸上笑意更浓,地上借力,一个起落人已经“飞”到了我们跟前。
眼角都不带给我的,一双好看的杏眼紧紧锁着花清流。
“大师兄!好久不见!”一边说着话,一边毫无保留地朝花清流扑过来。
大师兄?
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花清流就带着我,在原地打了圈,巧妙地让开了刚才的站位,红衣女孩没能及时收力,啊的一声,整个人都朝着地面扑去。
“喂!”
我下意识地想探过身子去接,却被淡定从容的花清流桎梏在原地,根本没法接住女孩。
顷刻间,一道墨色身影几乎是以光速闪现到我们面前,在女孩五体投地前将她捞了起来,牢牢地护在了怀里,女孩半个身子都靠在了他的身上,显得那么小鸟依人,显得那么的……刺眼。
得救了……。
“当心。”大提琴般的嗓音对女孩关切道。
女孩站定以后,惊魂未定地抚着自己的强烈起伏的胸口,对护着自己的墨衣身影嫣然含笑道:“多谢憬哥哥。”
转而有些恼怒地冲花清流吼:“大师兄!黛黛许久未回师门,与师兄拥抱,联系一下感情又如何,何必如此对待我!”
这一刻,我什么都听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