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拉下,天已经黑了。
游天把车开到了李见清家楼下,可两人都没有下车。
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和消息堆得太多。
李见清轻轻吐了口气,“给老板回个电话吧。”
游天“嗯”了一声,随即给卢梦龙打了电话过去,还没出声,卢梦龙的咆哮已经传了过来,“游天,你他妈是死了吗?电话电话不接,消息消息不回!”
游天和李见清怔愣着等他咆哮完。
卢梦龙没听见声,没好气地吼道:“说话!别他妈装深沉!”
游天:“老板,你吼完了吗?”
卢梦龙一口气堵在喉咙,差点被他噎死,他花了几秒平复情绪,“见清呢?医生怎么说?”
李见清接过话头,“老板,我没事,只是手肘脱臼,已经矫正复位了。”
卢梦龙一愣,这俩还待在一起呢。
他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你那脑袋要是砸出问题了,我去哪儿找人来顶你的位置?”
李见清知道他是关心,笑了笑,“放心吧老板,签了卖身契,我就是傻了,也玩命给你干活,感动吧?”
卢梦龙被气笑了。
“感动?你他妈要是在我公司出了事,你看我感不感动?”
电话两头沉默了片刻。
游天:“老板,对不起,给公司添麻烦了。”
卢梦龙一顿,骂道:“说你他妈的屁话!”游天实在很少正儿八经地给谁道歉,卢梦龙很不习惯,也不喜欢。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问他们准备怎么办。
这话问了,也只是添堵。
念头一转,只是问:“要不要给你俩放几天假?”
游天和李见清同时说:“不用了。”
他们都不是因为情绪不好就不能照常上班的人,生活再糟糕再意外,总是有一条既定的轨迹要往前的。
卢梦龙揶揄道:“行,有你们这样的员工是我的福气。”
游天:“年终奖发得别那么抠就行。”
卢梦龙笑骂:“滚!”
游天:“挂了。”
话音刚落,卢梦龙就率先挂了电话。
游天和李见清相视一眼,哭笑不得,他们老板有时候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争强好胜”得很。
轻松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愁绪很快重新将他们笼罩。
李见清握住游天的手,“你……上去吗?”
游天被他问得心里陡然空落,他沉默了几秒,“脸上的伤还没消,不好给奶奶解释。”
李见清对这个答案其实并不意外。
只是他还是问了,问了以后还是忍不住酸涩失落。
他拿出药膏,递给游天,“帮我涂了药再走吧。”
游天接过药膏,李见清已经侧身背对他,解开了扣子,衬衫滑落,堆叠在腰间。他的皮肤太过白皙,所以那红肿的伤就格外明显。
游天指腹接住挤出的药膏,轻轻地涂抹在李见清肩颈背的伤处,然后手掌覆上去,给他把药膏揉搓渗透进皮肤内。
游天的手掌很热,伤处揉搓后暖呼呼的,他问李见清:“还疼吗?”
李见清低喃道:“有点,已经好很多了。”
游天撤了手掌,李见清把堆在腰际的衬衫披上。他转身,扣子还没系上,游天留下的暧昧痕迹还在。
李见清拿过他手里的药膏,“过来。”
游天轻轻吐了口气,“见清,你能先把扣子系上吗?”
李见清指腹已经挤了药膏,“别废话,过来点。”
游天无奈,只得把脸凑过去,李见清涂得很轻柔,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抹匀药膏。
清冽如兰的气息与游天的交错。
光滑细腻近在咫尺。
游天忍了一会儿,手还是伸向了李见清纤细的腰。
李见清动作一顿,继续专心地给他涂抹药膏,涂抹完以后手没有收回,李见清捧着他的侧脸,仰头吻上他的唇。
极尽温柔缱绻的吻,透出浓浓的不舍。
游天抚摸着手掌中的细腻光滑,纠缠着回应他的不舍。
半晌,李见清退开,抬着眼眸定定地看着游天,这个吻无法消解他的愁绪,反而更加难过失落。
游天伸手给他把衬衫扣子一颗颗系上。
揉了揉他的脑袋,倾身过来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上去吧,奶奶该担心了。”
李见清握住他的手指,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应了一声。
车门被打开又关上。
李见清没有回头,不敢回头。
游天看着他的背影离去,消失在视线中,他点了根烟,给申时打了电话。
申时看着他的来电,差点激动得把手机扔出去。
没办法,游大小姐已经在这儿盯他好几个小时了,他按了接听键,“天儿,你他妈终于回电话了,你再不回我小命就要被你姐咔嚓掉了。”
游天忽视了他的大呼小叫,也径直略过他说话内容中的姐姐,只说:“出来陪我喝点儿。”
申时毫不犹豫地应下,“好,把定位发给我,我马上过来!”
他说完就起身,侧头瞥见游芳一动不动盯着他的眼神,他一顿,问游天:“那个,天儿,你宝贝儿男朋友没事吧?”
游天知道这话是替谁问的,是为安谁的心。
他突然就火冒三丈,起了逆反的心,“你他妈到底来不来?废话那么多!”
申时被他吼得一愣,立即应答,“来来来,马上来!”
哥们儿心情极度不爽,他十分理解。
唉,谁让他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天使呢。
不过,安慰哥们儿之前,还是得先安慰一下喜欢的人。
他看向游芳,“放心吧,李见清肯定没事,照天儿宝贝的程度来看,要是有事他还能找我喝酒?肯定就寸步不离地守着了。”
游芳的脸色说不上是放心了还是更难看了。
或者是放心了的同时更难看了吧。
申时一怔,揶揄的笑中压下一抹苦涩,“唉,我和天儿还真是难兄难弟,我们的爱在你这里都那么难以接受。”
没等游芳回应,他就抓起钥匙走人,扬声丢下一句话,“拆完去隔壁房间睡。”
隔壁房间是他为游芳留的。
紧挨着他自己的房间。
只是从来没有被使用过。
游芳望着他的背影怔愣了半晌,才慢慢回神,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拿起包离开。
还没走几步,晦暗走廊里的身影突然停下,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两扇紧挨着的房门,一扇被她用无数种方式打开过,而另一扇始终紧闭着,她从未看过一眼,也从未踏进过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