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门口,里面是白色衬衫和黑色马甲,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的扣在了顶端,面色如玉,狐狸眼微微上挑,眼尾像是自带了媚色的眼晕,身姿高大又挺拔。
他面前站着的是护士长胡艳芳,此刻她脸上全然不见面对志愿者们时的不耐烦,满是谄媚的对着医生道:“陈医生,怎么不进去?”
陈暗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收回了手,转而对着胡艳芳弯了弯眸子,“今天下午那位新来的病人我就不去接了,麻烦胡护士去监督一下了。”
“新病人?”胡艳芳很明显的一愣,“今天要来新人了?我没有接到通知啊。”
陈暗眸色深了下,随后立刻笑了起来,“你忘了吗?就是今天啊。”
他停了一下,眸子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人,似乎有道诡异的红光闪过,他说道:“每隔三天就会有病人送进来啊。”
“是、是的。”胡艳芳呆呆的应了一句。
见胡艳芳回答了自己的问题,陈暗笑了下,“院长直接告诉我的,那就麻烦你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带着志愿者一起去,他们应该能帮你点忙。”
“志愿者?”胡艳芳也不知道陈暗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提起那些毫无经验的菜鸟们,面露不屑,“他们能有什么用?我们自己也可以,之前的病人都是我们自己接过来的。”
陈暗:“今天的病人……有点不一般。”
他半靠在墙上,“今天的病人不是自己入院,是由警方监押过来,我们自己的人来的话,我有些不太放心。”
“警方?”胡艳芳皱起眉头,“这位病人是有什么事吗?”
“是个男人,他绑架了六个男人,差点把对方弄死,最后被判定为精神方面异常,就送到我们疗养院来了。”陈暗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他的病例也会跟着过来,你注意接收一下。”
他对着胡艳芳挑了下眉,“辛苦你了,护士长小姐。”
胡艳芳脸上一红,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矜持的撩了下耳边的碎发,“陈医生你太客气了,这也只是我的本职工作而已。对了,您今晚有时间吗?我想……”
她话没说完,陈暗已经一把推开了门,露出办公室里面的空无一人的空间,“不好意思胡护士,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你先去忙吧?”
“……啊?”胡护士眨了眨眼,“陈医生,我……”
“再见。”陈暗已经对着她挥了手,进了房间然后毫不犹豫的关上了门。
胡艳芳嘴角抽了抽,一张脸再次臭了下来,面若凝霜的进了对面的护士休息室。
门内,陈暗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办公室,最后视线停在了那敞开的窗户上,外面是昏暗的天空和并不明显的绿枝。
他轻笑一声,悠悠的走上前去,伸出手关上了窗户。
★
王南南拿着扫把生无可恋的进入下一间病房时,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只见林泊大半个身子都吊在外面,只剩下一双腿在里面用力的扑腾着,扫把就这么随意的丢在一边。
她赶紧上前拉住林泊的衣服,一把将他扯进屋内,惊魂未定的看着他,“你干什么呢?不是去上洗手间了吗?”
林泊眨了眨眼,手背在身后对着藏在外面的藤蔓摆了摆,示意它可以撤退了,说道:“去了就回来了嘛,我觉得你太辛苦了,就想帮你扫一下你这边的,没想到脚崴了差点摔出去哈哈哈哈哈哈。”
他擦了下额头的虚汗,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弯下腰捡起扫把,“那你继续扫吧,我去隔壁,这里留给你了。”
说完,他淡定的往门外走去。
王南南眨了眨眼。
奇怪的男人。
……
林泊走到稍微远一点的病房后,轻轻松了口气。
天知道刚才的情况有多紧张。
他听到医生办公室门外传来的声音后当即就在找可以躲藏的地方,能躲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他压根找不到哪里能把自己塞进去,于是干脆让藤蔓缠上外面的树,带着他从窗户跳了下来。
过程有点狼狈,但结果总算是没让人发现自己。
“系统,那些数据都复制好了吗?”林泊拿着扫把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面前的地,“时间够吗?”
【放心啦,系统出马,一个顶俩。】小系统给自己换上了花裙子,洋洋得意的拍了拍胸脯,【易如反掌啊易如反掌,我直接给你导入到手机里了哈。】
“好。”林泊眉心软了软,没忍住拍了拍它的脑袋,“真可爱。”
系统:〃?〃
……
中午吃饭的时候,温樾又凑了过来,他看上去比昨天辛苦了一天还要恍惚。
林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把面前自己不爱吃的菜放在了他面前,问道:“怎么了?”
“……原来你比我还累啊。”他看着面前的饭菜,甚至已经没了力气再去动筷子,“你怎么没告诉我照顾病人也那么累啊?我还不如去扫地,扫地还更轻松一些。”
林泊顿了顿,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道:“你把人家当小孩子了吗?还去主动陪他们玩了?”
他忍不住嗤笑道:“那些病人只是生病了,大部分时间和正常人是一样的,你没有必要把他们照顾的无微不至,这样既会让他们难受,又会让自己不舒服。”
所以林泊的工作只是偶尔帮着捡一个球,或者是给看电视的病人们换一个台,递一杯水而已,主要还是以看护为主。
温樾哼唧两声,脑袋一砸,整个脸都要埋入了面前的大米饭里,哼哧哼哧的吃了起来。
林泊嘴角抽了抽,随便吃了几口后,把他从饭堆里拉出来,“今天有没有少人?”
一说到正经事,温樾面色也就严肃了起来,他认真的摇了摇头,“没有,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所有人都在,志愿者还是四十四个。”
一个都没少?那就奇怪了。
林泊轻啧了一声,挑着碗里的米饭陷入了沉思。
难不成昨晚那可怕的东西没有行动吗?
不可能啊,按照副本的难度以及剩下的时间来看,这怪物无论如何都该在夜晚进行行动,它再不杀人,可就没机会了。
“我还听说了一个事情。”温樾小声道:“我们这个疗养院只有一位医生,我不知道你见过他没有,姓陈,全名叫什么我不知道,我知道他姓陈,而且那些病人们说他长得很好看。”
陈医生?
林泊想起今天自己去探访的诊导室,好像诊台上真的有立着一张纸条写着“陈医生”三个字,只是当时他的时间有点紧,根本没有细看。
“不过再好看都肯定没有你好看。”他暧昧的对着林泊眨了眨眼,贱嗖嗖的挑眉,“不然怎么会把那么多人给迷住呢?不仅在外面有几个,副本里都还有几个呢。而且你们还么么么了,哎哟我都不好意思讲出口。”
林泊:“……”
他的手紧了又紧,真的想给他一巴掌。
见林泊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温樾突然觉得自己的玩笑好像也有点不好笑,他尴尬的哈了两声,还是老老实实道:“我问过那个病人,病人说大家有不舒服都会去让陈医生给看看,包括护士护工们也都一样。”
“你问过他们有院长吗?”
温樾:“那个病人说了一嘴,他们是有院长的,只是大家从来都没见过院长,就连入院的时候都不曾见过。”
林泊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那行,下午咱俩就换回来,你还是去扫地,我去照顾病人们。”
“哦。”温樾乖巧的点头,“还有哈,今天有个胖护士来找你,我告诉她咱俩换班之后,她好像有点不爽的样子,今天下午她可能还会来找你。”
胖护士?
林泊印象里只有昨天那个,以及那个断手断腿的黄平生,他皱起眉头,“她找我干嘛?”
“不知道。”温樾耸肩,“可能看你好看喜欢你吧,明明我也长得不差,怎么就没人看上我呢?”
林泊:“……”
死不正经。
他糊弄的往嘴里塞了两口饭,看了眼温樾盘中的那些菜式,毫不犹豫的端走了自己刚才给他的那些,还把他原本有的那两碗肉也给拿走,“忘了我给你说的话了?少吃一点。”
此时他的餐盘上还有三荤一素一盆汤。
温樾:“诶,不是……”
“这些就够了,老实点,想想自己的腹肌。”林泊拍掉朝他伸来的手,端着自己的剩饭剩菜准备离开,“你也不想自己变得难看吧?”
温樾目光瞬间坚定起来,“对!我要忍住!”
看着他的模样,林泊满意的点了点头,端着餐盘先离开了。
吃过午饭到下午两点之间都是志愿者的午休时间,林泊没有等温樾而是先行回了寝室。他倒在自己的床上,摸出了手机。
手机依然处于没网的状态,只是屏幕上凭空多出了一个文件夹,点进去一看,屏幕上瞬间溢满了密密麻麻的档案。
根据介绍,圣德利疗养院已经成立了几十年,所医治过的病人成千上万,病例更是多的数不清。只是跟着电脑上的一样,都是按着首字母排序的,查找起来就要方便的多。
唐——
他顺着屏幕滑到底端,找了几分钟,终于找着了“唐冬然”这个名字。
林泊难得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指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这份电子档病历。
姓名:唐冬然
年龄:19岁
相关联系人:唐秋时
入院检查:身上有大规模烧伤痕迹,其中,脸部,双臂以及小腿部分尤为严重,系“8.13”火灾唯一幸存者。病人情绪稳定,没有不可提及的敏感词汇,没有过往病史,除身体系统虚弱需要调养外并无其他现病史。
看到这里,林泊皱了皱眉头。
病例上说唐冬然脸部同样有着很大的烧伤伤痕,可林泊清楚的记得,自己看见的唐冬然脸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白白净净,让他觉得自己是在照镜子。
以及所提到的“8.13”火灾,肯定就是刘炜说的他家里所遭遇的重大变故,唐冬然这场火灾中唯一活下来的人,他的父母和其他的一切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向下看了下去。
相关报告:病人脾胃虚弱,睡眠质量极差,梦魇较多,使用适量安神药物之后有明显好转。
复诊结果:病人恢复良好。
之后是很长的一片空白。
林泊往下翻了好几页,终于看到了最后一部分。
死亡通知。
他瞳孔猛得一缩,连带着呼吸都急促起来,指尖也不断的颤抖着。
死亡通知:病人唐冬然于20xx年5月26日死亡,死亡原因不明,时间不明,现已通知家属。
五月二十六日。
今天是六月五日。
不算上昨天的那一天以及前天来到的那一天。这期间,也就隔了七天。
所以唐冬然……已经死了?
那他这几天以来,一直看到的是什么?他甚至还伸手触摸过,确认是真的。
十九岁入院,他们是双胞胎,年龄是一样的。他现在已经二十一岁了,也就说明唐冬然在这里待了快有两年。
然后……他死在了这座疗养院内。
林泊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是被副本影响了,还是原身的感受。他感觉自己有点不舒服,是心脏传来的阵阵痛楚。
他忍不住弯下腰,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里“砰砰砰”跳的很快,一下又一下的,证明着自己的活力。
少年闭上眼睛,努力的放松下来缓解生理带来的不适感。
好一会儿,林泊才睁开了眼。
既然说已通知家属,唐冬然唯一的家属就是唐秋时了,那唐秋时身上一定会有唐冬然的死亡证明或者是相关通知书。
这么想着,他迅速的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出来,衣服随意的扔在床上,急切又慌乱的寻找着自己记忆中没有的东西。
那张死亡证明就夹在行李箱的隔层里。
很薄的一张纸,就记载着一条生命的消逝。纸上说着,唐冬然的遗体已经被火化了,就算他赶过来,也再也见不到人。
这张纸就像是一锭重锤,将林泊全身都敲得酸软无力。他就靠着行李箱坐在墙角,任由手中的纸飘落在地。
所以唐秋时,你来疗养院,是为了找到唐冬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