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宫殿之中,刹那间,皇帝盛怒之吼如雷霆乍惊:
“尔等这班庸医!朕平素厚待,尔等却如此无能!
若太子有个三长两短,尔等皆为陪葬!”
这吼声仿若山崩海啸,震得殿内众人胆战心惊。
太医们见状,吓得面若死灰,“扑通”一声齐刷刷跪地,磕头之声不绝于耳,恰似捣蒜一般。
冷汗湿透了后背,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尽显狼狈之态。
贾环目睹此景,遂转头向跃跃欲试的黑白无常问道:
“世人在阳间分个三六九等也就罢了,观二位这般情形,莫不是到了阴间,依旧要区分贵贱高低?”
黑白无常相互对视一眼,黑无常声若洪钟,瓮声瓮气地说道:
“药王神有所不知,阳间之人,生前善恶、地位各不相同,死后在阴间所受待遇,自然千差万别。
就如这太子,生前何等尊贵,死后前往阴间,诸多程序繁杂非常,自是不必细说。”
白无常紧接着附和道:“便是小鬼勾魂,亦有严格层级之分。
普通凡人,寻常小鬼便能勾其魂魄;
然皇室中人,事关国运命脉,非得我兄弟二人亲至不可。”
贾环若有所思,微微颔首,旋即指着自己,好奇问道:
“我亦属皇室之列,不知待我大限之时,是哪位前来勾我魂魄?”
黑白无常嘴角同时一抽,神色怪异,异口同声对贾环说道:
“药王神莫要打趣小的们。
您身份殊异,身负神格,小的们岂敢妄加揣测。
依小的们愚见,像您这般超凡之人,生死轮回之事,怕是自有更高层的安排,绝非我等所能知晓。”
贾环听了,朗声大笑道:“罢了罢了,我不过随口一问。
你等且忙你等之事,我也该回府安歇去了。”
言罢,便驱使小青朝着承乾殿方向振翅而去,转瞬之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悠悠夜色,依旧静谧无声。
且说这边厢,雪雁手持洗脚水,轻移莲步走出房门,随手将水倾于阶前草丛之中。
水花四溅,惊得潜伏其中的一只蟋蟀“嚯”地蹦了出来。
雪雁轻啐一声,嗔怪道:“这黑灯瞎火的,倒个水也不得安生。”
正欲回身,眼角余光瞥见天际一道黑影如流星般划过。
她揉了揉双眸,疑是自己眼花。
恰在此时,一个轻薄之语骤然响起:
“这是哪家的小宫女,生得这般水灵,可愿与洒家共度良宵?”
雪雁顿觉背后一紧,腰肢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环住。
她不由得嗔怪道:“爷,您今儿怎突然兴起,扮起采花大盗来了?”
贾环在她脖颈处轻啄几口,嘟囔道:“你这丫头,全没些情趣,也不知配合我一下。”
雪雁转过身,佯装嗔怒,用手帕轻拍贾环肩头,眉眼含情说道:
“哟,爷这话说的,雪雁哪敢不配合呀。
只是方才瞧见天际那道黑影,还以为是妖怪来了,吓得我不轻,哪有心思打趣。”
贾环嘴角重新挂起笑意,伸手揽住雪雁的细腰,笑问道:
“林姐姐可安歇了?”
雪雁秀眉轻蹙,语气中既有嗔怪,又满含关切,说道:
“姑娘今儿个身子愈发困乏,许是腹中胎儿闹腾得紧,天刚擦黑便已睡下。
爷呀,您可万不可去惊扰她,姑娘如今最需的便是静心调养。”
说着,雪雁伸手轻轻拽住贾环的衣袖,眼中满是恳切之意。
“姑娘这一胎来得着实不易,前儿个还说夜里总睡不踏实,好容易才睡着。
若是被惊醒,怕是又要折腾大半宿。况且……”
雪雁稍作停顿,抬眸凝视贾环:“姑娘近来情绪也有些不稳,稍有动静便容易忧心。
爷您向来体贴姑娘,定不会因一时念想,坏了姑娘的安稳。”
贾环听闻,神色即刻凝重起来,微微点头,轻声道:
“你说得在理,是我莽撞了。既如此,我便不去打扰她了。”
言罢,他不禁朝着黛玉卧房的方向望了望,眼中满是关切与柔情。
雪雁见贾环这般在意黛玉,心中颇为欣慰,脸上泛起一丝笑意,说道:
“爷能这般想,林姑娘知道了定会欢喜。
不如爷去我那屋吧,姑娘那边有紫鹃照料着。”
贾环看着雪雁那娇羞模样,觉得甚是有趣,便点头应允。
二人一路悄声无息,来到雪雁的房间。
屋内布置虽简,却十分整洁。
一盏油灯散发着柔和昏黄的光,将整个房间映照得暖意融融。
雪雁急忙去沏茶,贾环则大大咧咧地躺于炕上,翘起二郎腿道:
“雪雁,我今儿听闻一重磅消息,说与你听,定能惊你一跳。”
雪雁端着茶盏走近,又去倒了洗脚水。
而后轻轻为贾环褪去鞋袜,将他的脚缓缓放入水中,动作轻柔且小心翼翼,口中说道:
“爷,您又听闻何事这般稀罕?”
雪雁边说边用帕子轻轻擦拭贾环的脚,抬眸望向他,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若是那些腌臜之事,可莫要污了我的耳朵。”
贾环忆起之前之事,面色微微一红。
在宫里住了这数月,他闲来无事,四处打听八卦。
当得知夏守忠,那个平日里对他谄媚至极的六宫都太监,竟纳了三十多个妾时。
他惊得不行,赶忙告知雪雁,结果雪雁只是礼貌性地干笑两声,令他尴尬不已。
好在此次手中确有惊人之事,贾环底气十足地往榻内挪了挪,靠于炕枕之上,拍了拍身旁空位。
雪雁心领神会,二人亲昵相处亦非首次,便轻移莲步,放下帷幔,挨着贾环坐下。
贾环清了清嗓子,故作神秘,压低声音道:
“雪雁,你可曾听闻当今太子的境况?”
雪雁将脱下的衣物随手置于一旁衣篓之中,转过身来,眼中满是疑惑:
“太子?听闻他身子向来孱弱,难不成是病情加重了?”
贾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神色间流露出一丝紧张与兴奋:
“岂止是加重,我今儿亲眼所见,太子已然命在旦夕。
皇宫内一片乱象,太医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均束手无策。”
为使雪雁深信不疑,贾环又得意地补充道:
“我回来前还与黑白无常交谈一番,依我看,太子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雪雁挨着贾环躺下,原本几乎要信了贾环的话。
可一听他提及黑白无常,顿时一惊,伸出白皙小手置于贾环额头上,说道:
“爷,您可别拿这等事打趣。
那黑白无常,岂是常人能见得的?
莫不是您今儿在外面饮了酒,神志迷糊,说些胡话哄我。”
贾环没好气地拨开雪雁的手,佯装发怒道:
“你这丫头,怎的就不信我?
我贾环何曾骗过你。
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那黑白无常就在太子榻前,等着勾他的魂呢。”
雪雁坐起身,眼神中满是狐疑,上下打量着贾环。
踌躇半晌,起身道:“爷且先歇息,我去请太医来!”
贾环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雪雁拉至怀中,决意好好给她立立规矩。
一番亲昵调教之后,雪雁如小鸟依人般依偎在贾环怀中,心中再无担忧。
毕竟方才立规矩之时,贾环尽显强势且笃定之态,令雪雁不由自主地信了他这番奇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