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沙书记，我深知自己错得离谱。”
高育良低垂着头，态度谦卑至极，声音里满是懊悔，“只是，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弥补这些过错，还望书记您指点一二。”
“哦？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弥补？”
沙瑞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高育良。
心想，你都已沦落到上门求饶的地步，竟还反问我如何弥补，这不该是你主动表态的时候吗？
高育良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往后，我定当恪尽职守，兢兢业业做好本职工作......”
“与山水集团之类有问题的企业彻底划清界限......”
“绝不再因私人情面给予照顾。”
“还有，我手中那山水集团的 10%干股......”
“即刻退出，所得利润全部上缴组织。”
说出这番话时，高育良心里好似在滴血，那干股带来的巨额利润，他实在是难以割舍。
“哦？”
沙瑞金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神色未动。
这点“小算盘”，怎可能逃过他的眼睛，他要的岂是这些表面功夫？
“沙书记，我定会紧紧追随您的脚步......”
“全力支持您的每项决策，绝无二话！”
高育良急中生智，赶忙补充道。
听闻此言，沙瑞金这才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这，才是他想听的。
紧接着，沙瑞金从一旁拿起一份卷宗，递向高育良。
高育良双手颤抖着接过，匆匆浏览起来，不过片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这卷宗里，正是杜伯仲的供述，随便一条，都足以让他官位不保，身败名裂。
“这东西，你自己收好。”
沙瑞金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不过，你今日所言，我都已录音。”
“希望你往后能真心实意为汉东发展出力......”
“这次，组织暂且饶过你，但绝不容许再有下次。”
“是，沙书记，我明白！日后定紧跟您，为汉东鞠躬尽瘁。”
高育良如获大赦，忙不迭地应承道，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这一劫，总算是勉强熬过了。
“吕州市长赵立冬因违法乱纪已被‘双规’......”
“这吕州市长的位子空了出来......”
“你对人选有何想法？”
沙瑞金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高育良心头一紧，暗自思忖，沙瑞金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赵立冬一倒，新任市长的任命确实迫在眉睫。
他赶忙整理思绪，开口道：“吕州多年来乱象丛生，政治生态乌烟瘴气......”
“如今赵立冬等人落马，当务之急是选派一位正直清廉、刚正不阿的干部接任......”
“拨乱反正，重塑吕州官场风气。”
“英雄所见略同。”
沙瑞金微微一笑，眼中透着深意，“我倒有个人选，你不妨听听。”
说罢，他缓缓道出一个名字。
高育良闻言，微微一愣，脑海中迅速搜索相关信息，很快便反应过来，此人与沙瑞金关系匪浅。
他立马调整状态，满脸堆笑，赞道：“沙书记，此人过往工作表现出众......”
“其父又是德高望重的老革命......”
“家风严谨，家教优良，他定能不负所望......”
“挑起吕州市长这副重担。”
“很好，既如此，下次常委会议，咱们就好好议议此人。”
沙瑞金满意地点点头，眼中光芒闪烁。
高育良与沙瑞金又交谈良久，足足一个多小时过去，他才拖着疲惫且被汗水湿透的身躯。
离开沙瑞金家。
此时的他，心情复杂至极。
他深知，沙瑞金要的不过是个听话的“傀儡”，无论是他高育良，还是别人，只要乖乖顺从，便能保住官位。
如今，自己虽暂时保住了政治前途，甚至还侥幸留下了山水集团的部分利润。
但这笔钱还得转进一个神秘账户，至于账户主人是谁，他不敢细想，却也心知肚明，定与沙瑞金脱不了干系。
“往后五到十年，看来都得唯沙瑞金马首是瞻了。”
高育良苦笑着喃喃自语，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退休后的自己，“等退了休，就去香江，与那边的妻儿团聚，安享晚年吧。”
想到此处，他的目光又转向南方的吕州，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怼：“祁同伟啊，祁同伟，我这昔日的好学生......”
“没想到竟把老师逼到这般田地......”
“你的手段可真够厉害的！”
他心里清楚，若不是祁同伟在吕州搅出这么大动静。
自己何至于如此狼狈地向沙瑞金低头。
沦为“跟班”。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无奈接受。
“沙瑞金又要安插亲信当吕州市长了......”
“祁同伟啊，你这吕州一把手往后的日子......”
“怕是不好过咯。”
想着想着，高育良竟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自嘲与苦涩。
另一边，陈海心急火燎地驾车赶回家里。
一路上，他满心焦急，胡思乱想，不知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父母如此匆忙地召他回去。
车子刚在自家门口停稳，他便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内，却见陈岩石、王馥真老两口笑容满面地坐在那儿。
安然无恙。
“爸，妈，到底咋回事？这么急叫我回来，小皮球没事吧？”
陈海喘着粗气，焦急地问道。
小皮球是他的心头肉，自从妻子离世后，儿子便一直由父母照料，在陈海心中，儿子就是他最重要的牵挂。
“小皮球好着呢，在学校住校，周末才回来。”
陈岩石笑着摆摆手，“明天上午，你去学校接他就行。”
“叫你回来，是有件大事要跟你说。”
见儿子没事，陈海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可看着父母这一脸神秘的笑容，他又满心疑惑：“啥事啊？看你们高兴成这样。”
“跟你前途有关的事！”
陈岩石卖了个关子，眼中透着期待，“陈海啊，我问你，想不想再进一步？”
“当然想啊，谁不想往上走呢？”
陈海微微一怔，脱口而出。
身处官场这名利场中，又有几人能抵挡住权力的诱惑，一旦踏上仕途，哪个不想步步高升，追逐更高的权力巅峰。
“这些年，你一直在检察系统打拼......”
“如今当上了汉东反贪局局长......”
“也是正厅级了。可这检察系统......”
“路越往后越窄，想再晋升谈何容易。”
“除非季昌明退下来，你接替他的位置......”
“可那还早着呢。即便真到了那一步......”
“也就到头了，再想往上，难如登天。”
陈岩石微微皱眉，语重心长地分析道，“所以啊，我和你妈合计着，你不如转到地方上去......”
“积累些主政一方的经验，往后晋升之路便会宽广许多。”
“转到地方上？”
陈海一听，顿时愣住了。
他在检察院待了这么多年，一路顺风顺水，年纪轻轻便坐到如今位置，靠的正是父亲在检察系统的人脉根基。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要离开检察院，去地方从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可我在检察院待惯了，也没啥关系能帮我转到地方啊。”
“咋没有？小金子不就是现成的关系嘛！”
王馥真在一旁笑着插话道，“小金子可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跟自家人没啥两样。”
“这……倒也是。”
陈海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可随即又面露犹豫，“不过，沙书记刚来汉东没几个月......”
“这时候让他给我安排，会不会太急了些？”
陈海心里清楚，自家与沙瑞金的渊源，本想着等沙瑞金在汉东根基稳固些。
过上一两年再找机会，却没想到父母此刻就提这事。
“不早，一点都不早！机会来了，就得抓住。”
陈岩石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不，小金子刚给我们打电话......”
“说有个好机会，问你愿不愿意去。”
“我一听，立马就应下了，这么好的事......”
“可不能错过。”
“啥好机会？”
陈海好奇心顿起，瞪大了眼睛。
“别问了，跟我去见小金子就知道了。”
陈岩石卖起了关子，笑着起身。
“好吧……”陈海虽满心疑惑，还是点了点头，跟着父亲出了门。
王馥真则坐在沙发上，笑容满面，心中满是对儿子未来的憧憬：儿子还不到四十岁。
就已是正厅干部，若去地方历练几年，有沙瑞金这层关系，四十五岁前解决副省级都有可能，再往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自家人帮自家人，沙瑞金不用陈海，还能用谁呢？
不多时，陈海与陈岩石来到沙瑞金家。
让陈海惊讶的是，沙瑞金竟亲自到门口迎接，这让他受宠若惊。
“沙书记。”
陈海下意识地打招呼，态度恭敬。
“在外面，工作场合，叫我沙书记，没错。”
沙瑞金笑着走过来，拍了拍陈海的肩膀，“可这在家里，还这么见外干啥？”
“小时候我住你家那会儿，你是咋称呼我的......”
“忘了？”
“金子哥！”
陈海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也露出笑容。
“这就对了嘛！”
沙瑞金爽朗大笑，尽显亲昵，他是真心将陈海当作自家兄弟看待。
三人一同走进客厅，沙瑞金热情地给两人沏上热茶，随后，便将话题引到了陈海的工作安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