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带着张小妮就来到了禁忌岛，果然钟林峰就待在土着首领这里，两个人围着个炉子，在聊些什么。
看到我们进来，土着首领看到了张小妮的变化，就从锅底下抹了一把灰，走到张小妮面前，把张小妮的脸都抹上了灰，还有手背。
我们才发现原来手背也长了毛了，看来张小妮是要变异了还是怎么的。
土着首领说，借命仪式就像是生命体开放了自己的生命曲线。连接仪式的人可以看到相互的生命线。
有些人的生命线很短，短到一眼就可以看到了尽头。而有的人的生命线很长，曲曲绕绕，充满了迷雾，很难一看看清。
但是哪一种更快乐呢？不好说。
曾经钟林峰也觉得长生会比较有意思，虽然出身不如人，卷不过别人，但是只要活得久，见得多，就能把别人送走。
现在那些站在他头上的达官显贵，不也是看着他起高楼，看着他楼塌了吗？别人活一代，钟林峰活了三代，难道还不明白吗？
土着首领说，钟林峰是个好人，只不过方式不好。
好人要怎么界定呢？成年以后，看人还是按好与坏分界吗？
土着首领说，是啊，我们可以看完人的一生，当然可以用好坏来界定。他继续说，在举行仪式的时候，我看到了。
过几天就是月圆了，我们要继续张小妮的仪式，土着首领说，不会对张小妮有损害的，但是现在不能讲。讲了就不灵了。
这种信息差什么的最讨厌了，虽然我们很想相信土着首领，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破绽，事情总要往下走。
当天晚上，我又被召唤到了时空罅隙，这次是潘红直接找的我。她要说完后半段的故事。
潘红以为闭上眼睛就是永暗，最后的安宁终于要到来了，最后能知道钟林峰的心意就可以了。本来可以和其他水族一故里，海纳百川。
但是钟林峰最后的一点记忆，让她没有办法安心去汇流，因为钟林峰没有心，他的心在他13岁的时候，也就是第二次许愿的时候就出卖了。
钟林峰的性子很急，他觉得出名要趁早，所以在第一次许愿没有成功的时候，他就找了其他野路子，他信了邪神，而作为交换，他把他自己最重要的心脏交了出去。
等到27岁的时候，他已经慢慢地习惯群体竞争的那一套，优胜劣汰，奇怪的是他自己以前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就是处处碰壁，同样的那一套，有了契约的加持，果然是顺风顺水。
但即便是这样，也花了十几年的功夫，才让钟林峰的命运有所起色，阶层破壁真的是很困难，尤其是要缩短别人几辈子的努力，这个契约也真是尽力了。
但是后遗症也出现了，钟林峰的心慢慢地就萎缩了，最后竟然消失了，没了心脏没有了血液，钟林峰感受不到任何快乐和激情，他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徒劳地提高着自己的地位，周围奉承的人越来越多，钟林峰逐渐就把这种感觉替换成了快乐，唯一的快乐，权力带来的快乐。
遇到潘红之前，是这样的，钟林峰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在物种的弱肉强食里，走心就输了。钟林峰不会让自己输，输的下场太可怕了，就好像下暴雨没有伞，旁边还有泥石流，快埋到你胸口的时候，你哀求，但是泥浆的流速就越来越快，你嘴张得越大死得越快。
最后你歇斯底里了，完全像个动物，从死亡的边沿爬出来的时候，你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你了，打不死你的，就会让你变得更冷漠更难缠。
钟林峰就是这样，有契约加持，但是磨合也磨合了十几年，等到人契合一的时候，钟林峰活得就像一个标尺。生硬而又机械。
没有人愿意跟他走得近，除非利益相关，他苛刻严格而又古怪，虽然对学生挺好的，但也仅限于学术探讨了。
活得久以后，钟林峰慢慢地也就成为了机要领域的专家，那些领域的新生辈都要尊称他一声老师。有了契约的加持，脑子也是越来越好使了。
到了三十多岁就小有成就，但是契约有时候也不是那么滴水不漏的，那次作品被别人拿走，就像是捧杀，钟林峰的路慢慢走顺了以后，没想到会突然跌个跟头。
好多年没有哭过了，怎么心还会有点痛？就在那天钟林峰遇到了潘红，潘红以人鱼的形象出现了。
原来钟林峰用了最后一点的心爱着潘红，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点心，导致他现在和契约崩裂了，契约没办法达成了。
所以必须通过别的方式来解决这个矛盾，而且这个矛盾时刻会爆发。
我知道契约如果要爆发是什么样子。是不能解决的样子，无解，必须有人得死。
不过当时还没有这么夸张，钟林峰自从遇到了潘红，心就开始隐隐作痛，每次靠近潘红，心都要痛得无以复加。
契约的约束就是不能说出契约本身。潘红直到最后才知道，她虽然是水族，对感情并没有那么高的需求，人类认为的最基本的三餐四季，她也觉得没有关系，即便是这样，也确实会感受到一点被忽视。
这哪是一点啊，唉，即便是这样，原来钟林峰也是用尽了全部的心了。
就像有些人，很富有，家财万贯，拿出两贯来施舍，可有些人就只有两贯，他就真的全拿出来了。
钟林峰对潘红就是这样，这真的是天生一对，如果不是潘红，钟林峰可能连最后一点心都不会留下，那就彻底成为了契约的工具。
可惜契约的束缚和仅剩下的心的能量，让钟林峰的爱显得生硬而又笨拙。
钟林峰身上的契约要撕裂开来了，这会撕开一个异世界的口子，和契约生物做交易，买的不如卖的精。
潘红说到这里，就跟我说，钟林峰真的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坏，他只是把心交给了契约，他只是没有办法。
你们人族常常说，人往高处流水往低处走。钟林峰只是不想当韭菜，我觉得他没有什么错，只不过你们人族要么当割韭菜的要么就只能当韭菜，如果可以允许多一些选择，或许会不一样吧。
我不懂。只是希望你们帮帮他。不要拿最坏的眼光去看待他。
等我醒来，我还是把这些告诉给了张主任和李哥，我有意避开钟红，怎么说呢，潘红让我先不要告诉她的女儿，这个契约对他们一家子都有这限制。不可云。
李哥和张主任听完若有所思，土着首领可以看到人从生到死，而潘红现在变成一缕暗魂，何况她还是水族，没必要也不会欺骗我们。
或许钟林峰确实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坏。而且之前和潘红的借命仪式，当钟林峰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及时喊停，不惜以反噬自己的代价希望土着首领停止仪式。
可是那时候的仪式已经不为人的意志为转移了，那束缚手脚的虫虫之轮已经开始运转，本来这里的人是不可能抓得住这些虫子的，所以当时我能够拆散这个轮，土着首领觉得是惊为天人，所以他们当时不是没有战斗力，而是被吓傻了。
虽然是个虫子，但是它们仅仅是在这个世界幻化成我们已知的食物而已，这是一种力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而土着这一群人正是因为供奉着这种力量所以才可以安然无事到现在。这样就够了，所以那些黑水其实是这些虫子的杰作，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但是一旦世界末日来临，这些黑水里的虫子就会形成一个屏障来保护着一亲人，就像蚂蚁保护着蚜虫。
说到这里，今晚就要进行仪式了，因为有土着首领的保证，还有潘红的交代，我们就在旁边紧盯着，我可以转换视角，如果张小妮的生命力被抽走，我就通过视角给摁回去，反正就是不能让钟林峰得逞。
仪式开始了，土着首领还会这禁术，也难怪，首领本来也是巫师的存在，束缚住两个人的手镯脚镯就活过来了，开始转动，虫子和蛇看得我们密密麻麻的。
突然，张小妮醒了，她大声地喊停，说爷爷，你别走，你别死。张小妮这几句话说的特别清楚。
和当时一样，这个仪式已经没有办法暂停了，因为我们看到了空中出现了像渗透井那样的液体，液体从平面里漏出来，就像两只触手，伸向钟林峰，然后一具透明的躯壳就被拖了出来，没有五官，我知道这就是在时空罅隙里，暗魂会具有的形态。
我现在才知道，钟林峰到底要干什么，他是要求死，只有死可以补契约上的裂缝，但他想见潘红，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了潘红在这个时空罅隙，所以他要利用这个仪式，让时空罅隙收取他仅有的一缕魂，由心化成的，包含了他巨大的执念。
爱真的可以穿越时空，找到潘红。
这都是张小妮告诉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