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这电话,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是贾大林的声音。
这声音我还真的是化灰了都不会忘记。贾大林说,林旭,好久不见了。
我说,贾老师,最近还好吧。
大人之间的社交辞令我也会了。
贾老师哈哈大笑,唉,这笑声又让我回忆起高三那一年了,回忆就是这样,它一直就在那里,不偏不倚。
因为一个小小的契机,就复苏了。
贾大林说,你是不是遇到难处了。
我不想把当下的困境跟贾大林说,毕竟这断断续续几年的时间,贾大林给我的创伤也是如影随形。
我在和这个世界慢慢的接触中才发现,原来贾大林在我的每个阶段都出现了,在我还在翡翠高中的时候,他就已经盯上我了。
其实贾大林早就被他换掉了,我所认识的贾大林,在这个时候已经是时空旅行者了。
所以我的所有成长都是在贾大林直接和间接的监控下,完成的。
所以与其说,是我打电话给他,不如说,我即便打完所有的电话,都不会有人来救我了。
我现在的理解力真的好了很多,记忆力也好了很多,我想起以前总觉得有人在看我,可是真的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人,有些时候是在镜子里,有的时候是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那个角落根本不可能藏人。
还有的时候,经常在黑暗的地方,会有一点点亮光。自己走路的时候感觉背后好像有人跟着。
那一段时间我还以为是自己多疑了,因为那时候正好被那些阴人追踪,现在想来真的是很可笑很怂,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面对他。
所以那时候其实不仅仅是阴人在追踪我,贾大林也在暗中观察我。
贾大林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一通,然后让我把摄像头打开,我还是保留了个心眼子,心里觉得这是卢功臣的基地,还是不要开放给贾大林看的好。
贾大林知道我的小心机,说,你就放心吧,其实你们这个地下城是我早就布局好了。你们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城市下面,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地下城吗?
其实我们有想过,只不过事情太多了,就没有去细想。
这下水道系统多好,工人爬进爬出修水管,不用次次都把水泥路面掘开了。我们只是觉得这设计不错,早就该这么设计了。
贾大林说,这种改变怎么可能轻易成功,从无到有是最慢的,没有人会愿意担责的。这里都是我的设计,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才布置了这些水管。
和平年代用来做下水道系统,战争年代用来做战备掩体。
现在就是战备掩体,只是贾大林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下水道系统居然变成一个地下城,还真的有人不喜欢阳光雨露的生活,他们就喜欢黑暗的生活,像昆虫一样。
贾大林直接就把我的摄像头打开了,对,他其实完全可以自主开关,问我也就是一个礼貌问题。
好吧,你早说啊,免得我多想,自从我进入你们这个世界,就没有得到安宁,脑子里不同的区域都在慢慢地觉醒,甚至还在拓展。
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有碎片,我没有。
贾大林引导我走出这个区域,然后说,你和我们不一样,你生来完整,你不需要去找回碎片,也没有什么生命深处的呼唤。
很多时候我们做一些事,并不是我们需要去做,而是被导引得去做。所以你会发现我们似乎是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经常还变成了那个我们讨厌的人。
原来我们不可能真的被改造,个性越强的人,永远有个自我藏在那里。
这就是人一直要寻找自己碎片的原因。我们的人生都是两面,也是不受人选择的,展现哪一面,看上去,是我们自己能够选择的,但实际上并不是,人性是被外界特别是人生境遇的导引,让它呈现出不同的样子。
因为不能接受自己成为那个最讨厌的自己,所以我们才有动力去追寻那个完整的自己。
贾大林继续说,你们觉得这场战争就是目前最大的问题,但实际上不是,如果能找到一句话,能找到一条路,能解决一个问题,这场战争马上就能结束。
你们信吗?
我们信吗?和贾大林说这话,我已经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冯如雪在,李专家不在,看到我回来,冯如雪很高兴,说,林旭,你怎么跟丢了,我们回头的时候,你就不见了。我们往回到处找你,可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我说,你们走的太快了,我没跟上。
冯如雪说,不可能,我们三个几乎都在一起,也没有走快,就转头的功夫,你就像是原地消失了一样。我当时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不是闹鬼了吧。
我就把我的经历告诉了他。我也在犹豫要不要说贾大林的事情,毕竟冯如雪对贾大林,比我对他的怨念还重。
待会儿还要解释半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何况现在我随时都可以找到贾大林,或许可以这么说,贾大林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他已经完成了他的终极形态,和日月同光,他无所不在。
他可以游离于万物之外,他知道所有的答案,他也是所有的答案。
以后这世间,只会剩下贾大林的传说,贾大林从哪里来做过什么事,都将成为一个吟唱,流传下去,他最终也会失掉他的名字,他就是逐星者。
对,贾大林就是逐星者。每一块碎片在每一个空间都有着他自己的名字,在这里,这块碎片就叫做贾大林。
所以,无论我在哪里,贾大林都知道,他甚至知道我的成长情况,包括第一次,我被弑星者打出了躯壳,卢功臣也是他安排的。
这都是他的局。他的苦心,是要在碎片都找到以后,以我为容器,让夜游神能够恢复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心里的那一缕神魂不喜欢自己被成为逐星者,更喜欢被称呼为夜游神的原因了。
虽然夜游神也不是他的名字。这样的原神,要用什么名字称呼他,都是因为的信徒。
神就是神,是灵上的自具足。
贾大林现在并不想出面,因为他的碎片还没有收齐,还有一片最后的。
贾大林跟我说这些的时候,已经都不藏私了,还有最后一个碎片,之后就是要把我容器的使命开启吗?
我的生命就要到这里结束了吗?
以前周女士就跟我说过,我就是个容器,而我的自性是个意外,本来应该无智无识的,不知道哪里飞来了一颗蒲公英种子,投放在了这个容器里,当周女士发现的时候已经取不出来了。
那时候周女士还是树族母树的下一个继任者,已经有控制蓝泡泡的能力。母树就是典籍里面写到的许愿树,但是这个许愿,只能母树的在任者和继任者才能许,随着母树能源的衰竭,这些蓝泡泡也没有办法再生了。
母树衰竭的时间,和仙人五衰的时间,实际上是同时的。是所有的世界都开始了崩塌,这些“高个子”,首先迎来了冲击。
我突然想到,光族也肯定知道点什么,张主任对这场浩劫早就知道了,他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个世界的能源争抢,还知道了所有的世界都在凋零和崩塌,或许是看的太多了,所以他的性格也变得如此是冷漠无情,还失去了从容和松弛。
原来,我们都是那些一夜安睡的普通人,而他们已经先行了。
没有坏人,贾大林对我说,我们都在用爱和对这个世界的依恋,还在苦苦支撑。
贾大林说,自己已经看到了太多的灭亡,太多的朋友家人,就像是流沙一样,没有办法抓牢,他们就像是尘埃,隐入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什么都是虚无。
虚无就真的好吗?如果注定是虚无,那我们这千千万万的生命还有那些历练体悟,要归往何处。
我和冯如雪都联系不上刘专家,只好在原地等待,冯如雪还真买了一饭盒的红烧肉,这时候递给我,说让我尝尝,这世界末日了,还吃红烧肉,你这心也太大了吧,这是有胃口吃肉的时候吗?
但是我看着那红烧肉上挂着晶莹的肉汁,还冒着一点点热气,这香气就像是从我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钻了进去,让人无法拒绝。
这连筷子都没有,我把手往身上擦了擦,其实也没必要,拿起一块就往嘴里送,这,太好吃了吧。
因为我并不是个热衷美食的人,但这块肉真的挑不出毛病,和我吃的肉差太多了,q弹不柴,入味恰到好处,味道有层次,嚼着嘴不累,我大概也是只能形容到这个程度了。
冯如雪问我,有没有感受到幸福?
我嘴里还含着肉,真不舍得咽下去,但是也不方便回答她,其实我觉得没那么夸张,吃一块肉就感到幸福了?但这个时候,我只能点头。
于是冯如雪,就把剩下的肉吃了,敢情就只是留了一块给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