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地区天气变化无常,前一刻还天气晴朗,后一刻骤雨就倾盆而下,依斓急匆匆地跑向茶楼。
潇潇一直留意木桥边的依斓,见其被雨淋的有些狼狈,笑意渐深。
看到她的笑容,琰君也探出脑袋看去,脸上浮现淡淡一笑。
蒙面女子站在门边看着他处,许是察觉到了那异样的目光,她抬头注意到对面仅隔着一条三四米宽卵石路的茶楼上,潇潇正看着她,二人目光眼神极其相似。
潇潇温婉有礼一笑,而楼下的人却愣住了眼,缓过神后也颔首点了下头,随之忙转身走到那些药罐子边,督促煎药。
好奇心驱使的潇潇毅然地走下茶楼,琰君注意到潇潇脸上那淡淡笑容,没有阻拦,目光转至对面楼下那名蒙面女子。
到了楼下,小二见潇潇在门口张望,欲要到对面去,贴心地递上一把油纸伞。
“谢谢!”
潇潇点头一笑。
小二傻笑摸着脑袋瓜子,不好意思起来。
“咱们这边的天气常这样,刚才还大太阳转着就下雨了。”
小二解释,明白的潇潇点了点头,看着对面的那个神秘女子,迫不及待地冒雨前行。
看着女子忙碌的背影,不知为何,感觉此人有种神奇的魔力,让她无法抗拒,让她想接近她,了解她,她忽然很想知道这个人的故事,她为何云游天下行医,为何蒙着面纱不愿他人见到真容,潇潇可以用法术去看清对方容貌,但那是不礼貌的,她没选择那么做。
潇潇来到女子的身后,没有做声,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前辈,这个药的时间到了,是哪位病人的?”小二有礼地称呼她为前辈。
女子抬眼看去,点头。
“那位,屏风旁那位大爷的。”
女子抬手指向一位病殃殃,瘦弱衣着破烂的老者。
小二会意便把药罐中的药倒出,端着走向大爷,熟练的就像女子的医童。
注意到女子的声音的确不像年轻姑娘的声线,潇潇越发好奇。
“她的善心真是出自内心的,不受回报,不限制人数与身份,当真是一位值得敬佩的人。”
潇潇见其忙里忙外,也注意到那些病人中混着两三个妖族,还有一两个灵族的。
有些好奇也担忧,目光不由地又落回那个蒙面女子身上,眉眼渐渐舒缓,不由露出浅浅的笑。
“她既然施药行善,想必这些来找她看病的妖怪不会伤害她吧!”
茶楼上的琰君始终眉宇深锁,目光遂远,他自然也留意到了那些混在凡人患者中的异类。
依斓换好衣装,边走边整理有些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坐到琰君对面,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琰哥哥,你在看什么?”
大雨下,有些模糊起来,仔细一看,注意到对面茶楼下,一大红色的油纸伞下的人,依斓有些不悦,拿起茶杯欲饮下。
只见刚到嘴边的茶杯,手被琰君一把抓住。
依斓不解地看着那个目光仍在楼下没收回,手却抓着自己手的人。
“怎么了?”
“这茶是潇潇刚刚饮过的。”他松了手,没有看她一眼。
琰君的话让小丫头又气又无语,重掷茶杯,茶水溅湿桌面。
“小二,给我换一个杯子!”
气得只能把火发泄到凡人身上的依斓,在安静的茶楼大叫,二楼品茶的客人的目光几乎都投于她身上。
雨声下,雨水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察觉到身后那一动不动的既视感,女子回过头,见潇潇手持油纸伞立于雨下,她身后三米开外。
看到那张带着浅浅微笑的脸,她的眼神露出的是惊讶,瞳孔缩小,气息压下,回过神后立刻收回了视线,整理情绪。
她手持蒲扇,手紧握着扇柄。
“姑娘,可是身体不适?”她抬头和声和气问道。
女子的声音中性绵长,语气温柔,外表给人的形象也是那般的柔弱,优雅。
潇潇脸上的笑意渐深,微微摇头。
“我是在对面看到你,一时好奇,才走了过来,这儿的人说你不是本地人,你这般的一番善心,行医济世,也着实让我佩服,故此想与阁下结交,不知是否有这荣幸?”
看着那被面纱遮掩得只剩下一双明亮,让人感觉故事多多甚至有些沧桑感的眼睛,潇潇看得有些舍不得收回目光。
一身代表沉静的宝蓝色衣裙,有带着面纱更是神秘感全身。
潇潇的话,令其低头一笑,抬手示意。
“请往里坐,外面还在下着雨。”
说着便从病人身边走过,进入屋内。
她的行医活动丝毫没有对那些正在吃喝的客人有任何影响,似乎他们已经习惯。
“请坐!”
女子为潇潇引座。
看到桌面上的针带,脉诊,大大小小的药瓶子,忽浓忽淡的药味,不禁看了看周围的吃客,这样也受得了?
“姑娘?”
见潇潇有些愣了神,她唤了一声。
回过神的潇潇面带微笑。
“这里的人大多是熟客,不能接受楼下浓厚药味的人都上二楼去了。”
已经猜到潇潇心中所想的她举止自然地拿起桌上小二刚倒的茶水,掩袖饮茶。
“还未请教,小女子潇潇,今天路过此地。”
见其不想被他人看到她容貌连喝水都如此小心又优雅,潇潇开口索要称呼。
“潇潇……”
女子小声地念出她的名字,一双极为神似的清瞳抬眸,情深意切地望着眼前的年轻姑娘。
潇潇点头微笑。
“我姓蓝,你可唤我蓝姨。”
她淡淡的语气,眼中透出淡淡的神伤,望着眼前的人。
得知称呼的潇潇开心笑了。
“表面看来其实在他人眼里,我与她年龄相仿,她却让我唤她姨,想必此人不是修仙之人也是神族中人了。”想了想的潇潇,点头。
“蓝姨。”
“不知,姑娘来此地是……”
女子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到桌面上放着的药材上,开始手工捣药。
“我在寻找我的母亲……”
有些神伤的潇潇说着目光转于窗外的雨中。
捣药的声音断了,她看着那张好看的侧脸,没有做声,也没有打算发问。
一边茶楼下,二人聊的甚欢,仿若知己。
对面茶楼。
依斓双手托着脸蛋痴痴地看着那张五官立体的侧脸。
而他的目光也未离开她身,潇潇随蓝衣女子进了茶楼,视角被挡,他随即便叫依斓坐到他的位置上,二人互换。
半个时辰过去,雨渐小,蓝衣女子抬眼看到对面茶楼上那个男子还在看着。
她看向低头在帮自己挑拣药材的潇潇,又看向那个一直盯着潇潇的人。
“潇潇。”
“嗯?”潇潇下意识应声没有抬头。
“对面茶楼上的那位公子是你什么人?”
潇潇抬头,注意到蓝姨那明显带着调戏笑意的眼神。
她转头看去,琰君正望着自己。
“哎呀,与您聊得太欢,我把他们晾在一旁了!”
潇潇尴尬又感到歉意自拍了下额头,傻笑。
“我看,那公子的眼神虽冷淡,却也透露着关怀,巴不得你过去,或者他飞过来。”
蓝姨交臂而坐,背靠椅子,望着琰君一番认真,不忘打趣潇潇。
她的话让更为尴尬的潇潇抬手抓住其衣袖。
“蓝姨,莫要再取笑于我,我去同他们说说。”说着忙起身离开。
“改日我便带我朋友去你那风远居喝茶。”
走出茶楼大门又回头留话的潇潇笑得很甜,很开心,似乎曾经阳光开朗的潇潇又回来了。
潇潇匆匆回到茶楼,来到二人身边,依斓脸色不悦,琰君则面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坐于此,外面雨也渐渐停了,我们找个客栈留宿吧?”
不好意思的潇潇在二人面前好声好气起来。
“聊什么能让你聊那么久,你干脆别回来了,我还能落个清净。”
依斓的一番话让潇潇没再做声,悻悻然地摸了摸耳垂。
琰君起身离开坐席。
“小二,结账。”
他不嗔不怒,语气淡然,依斓见琰君这番模样更是生气,满脸黑线。
“走吧。”
到了潇潇面前又明显的一番和气,依斓起身,一巴掌落在桌面上。
“哼!”
一下从二人中间快速穿过,顺势推见二人一把,怒气冲冲地下了楼。
留下一脸懵的二人。
“依斓妹妹,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回过神的潇潇忙追下楼。
第二天,三人又接着步行北上,潇潇因为依斓的置气,也忘了要去串门的事。
“真是的,那人不是说要整死她吗?怎么她的伤都好了还不来,死狐狸,骗我!”
看着前面并肩走的二人,依斓不服气地踢着脚下的树枝发泄呢喃嘀咕。
三人行,往前走着没多久,琰君拿着竹杯送至潇潇面前。
“谢谢!”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会儿?”回过头看到二人走的很慢,依斓更是生气。
“喂,你们走不走啊?你不是要找你母亲吗?”
见二人站的如此亲近,忍不住语气有些冲。
潇潇抬头,恍然大悟地看向身边的人。
“嗯,好。”
说着就直接往前走,来到依斓身边。
“我也要!”
公主小脾气的她跺着脚冲琰君撒娇道。
琰君不慌不忙来到她面前,整个竹筒塞到她手里,接着走人。
这区别对待!
依斓瞪着大眼睛,不服气咬着下唇。
“离北海还有两天的路程,天色也快暗下,我们现在离渔村有些远,先找个地方落脚吧?”潇潇边走边道。
“随便!”
依斓还是有些火药味的语气让潇潇无奈低头一笑。
天色暗下,三人在竹林里围坐在篝火旁不做声。
刚整理好自己的睡铺,潇潇注意力转向了那个时不时就傻傻痴痴盯着琰君的姑娘。
潇潇来到其身边,有意靠近示好耳边低语。
“你还在因白天的事生气?其实你没必要,他关心我纯粹是出于同情,完全是因为我内伤没好,他关怀而已,你不信的话你也可以装一下,他一定会过来的。”
潇潇耍起了小心思,想着逗她笑。
不做声,眼神却已经出卖了她的依斓即刻起身离开。
片刻……
“啊——”
突然传来依斓一声惊叫,声音不算近但也不远。
让正打算往篝火中加柴的琰君警惕性地看向声源处,没看到依斓的身影,有些担忧地看着潇潇。
“去看看吧,我没事。”潇潇淡淡一笑。
琰君起身离开。
没多久被琰君扶着跛着脚的依斓回来了。
“我去打点水。”
潇潇拿着竹筒借故离开。
没有多想的琰君点头,紧贴在其臂膀下的可人笑了。
“看来琰哥哥心中是有我的。”
来到流水平淌,平地也平躺开阔的沙河溪流边。
圆月下,银辉洒落于岸边青草上,月光在水面上荡起轻悠涟漪,幽静诗意。
潇潇驻足在岸边抬头望着皓月,干净的天空星辰点点,轻凉的秋风萧瑟拂过她的脸庞,衣摆!
圆月中,仿佛映衬出那个令她时刻想念的人,本因为美景而面带淡淡笑意的脸,眼神一下子惆怅神伤起来。
潇潇收回视线,弯腰取水。
感到身后有异样,忙警惕起来,手紧握竹筒,即刻回身想举手还击。
可眼前却空荡荡,除了不远处的竹林什么也没有,然而夜色下的竹林从静谧蒙上了阴森而诡异的氛围,夜猫的凄凉叫声让周围仿佛就是坟地一般。
神识暂时使不出去探查周围,但见周围都挺安静,并没有什么异样,潇潇缓缓放下手,提起装好水的竹筒,慢慢往回走。
想着给依斓二人多点时间。
一个黑影渐渐逼近……
月色下,鬼魅般的笑容洋溢着得意,与兴奋,带着黑色长指甲的手正伸向一身素色衣裙的潇潇。
察觉到身后的异样,潇潇身体立即倾斜向下倒,双臂张开,脸仅离地半尺,随即右手撑地翻转身体,正好与那想下黑手的人面对面。
看着黑影从自己的眼前脸对脸的飞过,收手腰身灵活弹直起身的潇潇回头看,那因为没得手而飞向竹子的黑衣人随即又返了回来,他赤手空拳,张着虎爪向她伸去,潇潇拿起竹筒就当武器,与之对打起来。
因为法力未完全恢复,本想召唤法器的潇潇试了两次,也没能把玉剑召唤出来。
见自己仍空着的手,潇潇眉宇紧锁,开始有些惊慌。
但仍轻松躲过了黑袍妖男的第二次迎面攻击。
空手与黑衣人对打了十几回合,潇潇被打中两掌,身上的内伤让她的灵力难以随心汇聚,身体开始有些吃力,额头冒出冷汗,脸色开始有些难看。
“你是什么妖怪,为何要与我过不去?”
潇潇被再次打到树体上重重落地,不解,捂着胸口抬头问。
“嘿嘿,哥我就喜欢女人的血,只是今天幸运了点,碰到个修仙之人,还是个法力不咋地的,天助我也,我就差这么两步就能得道了!”说罢,那脸上带着魔纹,唇色不正常,夜色下完全辨认不出那人的五官,只有一双发着淡淡蓝色的瞳孔,嗜血又兴奋地盯着潇潇,边走边咧着獠牙向其靠近。
见他一身黑的斗篷外衣,那双蓝色的眼睛,白色的獠牙。
脑海中,浮现类似的画面,天外天,罗杰魔性被释放后也是这般的可怕。
“蝙蝠精!靠吸食女子阴血增长修为,你真是无耻。”
潇潇不甘心瞪着蝙蝠妖男,强站起身看着他步步逼近,站在原地不动。
竹林另一边。
篝火旁的琰君不时回头看潇潇走的方向,眉宇深锁,唇关紧闭。
二人都没有注意地上放着的魔剑在抖动,剑身泛起淡淡的灵光。
依斓看着琰君发呆完全没有注意旁边的剑已经飞走。
树林内蝙蝠精加速脚步向潇潇进攻,魔爪再次伸过来,逼的潇潇直后退。
魔剑瞬间来到她的面前,剑身泛着蓝色莹光,潇潇来不及惊喜,抓住剑把便再次与那厮对战起来。
本来潇潇还有信心对付一只修为不到千年的蝙蝠精,只因中了那人两掌,身体本就内伤没完全恢复,有些撑不住了,双手握剑撑地开始眼前有些恍惚,她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
“嘿嘿,乖,别做无谓反抗,哥会让你好受些!”
一脸看好戏的蝙蝠精步步靠近,胜券在握。
虽然看到突然出现的魔剑有些令他吃惊,但潇潇身体的反应是诚实的,毕竟他成功伤了她两次。
潇潇唇角的血在低头间低落到剑身上……
剑身蓝光耀眼,剑中跳出之人,他一身白色战袍,整齐的衣冠却一头白发。
他回过身迅速将要撑不住倒下的人扶住。
“潇潇!”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额头冒着冷汗的她看到了那张脸,那张曾又爱又恨的脸。
看到突然出现的剑里莫名跳出个人,蝙蝠精有些迟疑,却还是不想轻易放弃,犹豫了几秒仍想趁信君扶着潇潇不注意他,以闪电之势扑上去。
他的手置于信君的头上方,迟迟没有落下,仍没有转过头的信君目光依旧没离开怀中那已经昏睡过去的人。
只是眼中多了份杀意!
蝙蝠精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痛的说不出话的胸膛,那把剑已经刺穿他的心口,连他的内丹都被剑给毁了!
惊讶和不可思议又不甘心各种复杂情绪再抬眼时,蝙蝠精的身体已经化作燃烧的纸一般消失于空气中。
剑身与信君融为一体,他一把抱起纤弱的人,刚想走,便看到不远处水边有人走了过来,正弯腰在打水,是一女子。
放眼看去,那人的侧脸……他惊讶的目光转投于怀里的潇潇。
“那女子长得像潇潇,没有八分也有七分……”有些质疑和好奇同时又有些惊喜。
他希望就是自己想的那样。
现在他需要找人帮潇潇治疗,他目前只是剑灵,没有肉体靠灵力幻化的体态维持不了多久,没有丹药根本无法帮助潇潇疗伤。
“她看不到我,我该怎么办?”
注意到女子身后不远处放置的药箱,信君又踌躇又开心。
眼见那已经打好水正收拾着欲离开的女子,他垂眸思索。
一块石子落在玹冰脚边,回头一看,一把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就插在了土里,剑身还泛着淡淡蓝光。
不解的玹冰看着那把灵气魔气缠绕的剑,脸色严肃起来,只是那剑迟迟没有反应,她开始环视周围。
这才留意到看到不远处一棵树下躺着的人,玹冰深看了两眼距离她只有三四米的魔剑,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随即起身匆匆来到潇潇的身旁。
月色下,两张极其相似的脸,一张泛着担忧与喜悦,一张皱着眉宇脸色难看,唇角带血。
她回头看了下那把蓝光已经淡去的剑,深邃的眼神里多了份欣慰,嘴角微微带起一抹浅笑。
迟迟没看到潇潇的影子,篝火旁的琰君开始担心起来。
“潇潇怎么去这么久?不行。”
急得来回踱步的琰君说着就想离开。
“琰哥哥,你去哪?”依斓见势起身问。
“她内伤还未痊愈,不能再出什么事了,魔界盯着她的人迟迟不肯收手,你腿脚不便,留在这,等我回来。”
他命令般的语气道完就转身离开,丝毫不给依斓说话的机会。
“哎呀,你等等我……真是的,死潇潇,你就是这么帮我的吗?”
本来明白了潇潇的意思,如今看到琰君急匆匆的背影,也让她不舒服地扭着眉头,又不甘起来。
“有没有看到?”二人分头寻找又汇合,琰君看着依斓问。
摇了摇头的依斓垂眸不语。
“是不是,魔界的人又下手了?我可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过要你死,我只是想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只是想让他忘了你,你若是不辞而别,就别再出现了!”
依斓在原地手抓手地胡思乱想着。
“你怎么了?”回头看到依斓在原地不动,低着头情绪有些不正常,琰君问到。
抬头的依斓有些神色不定。
“没,没什么,那个,琰哥哥你说她会不会是什么不辞而别什么的,自己找她娘亲去了?”
依斓正经地走到琰君面前,看到她腿脚跟往常没区别的样子,那英俊潇洒的剑眉深锁,转过脸不看她,似乎就当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天已经渐渐朦亮,二人近乎找了一夜,已经走出竹林,来到一片小树林里,树林里的路相对平整,野草很少还不高,应该是常有人来往。
悠悠荡荡的琴声让他们停住脚步,警惕起来的琰君即刻奔向琴声源处。
这曲子的旋律听起来有些耳熟,甚至让他烦乱的心绪静下来了,不少小动物都奔着琴声而去,清幽淡雅的旋律如春风十里温柔,又如百花院中沁人心脾,更如高山流水中禅意如诗画篇章!
“这琴声好生奇怪又好奇妙,听着让人舒服不说,我反而觉得自己体内灵气法力都更加畅通了不少!”依斓跟在琰君身边,见琰君很是严肃,看了看自己的手,小声呢喃嘀咕。
琰君自然将其听得清清楚楚,他也感觉到了,体内的魔气都安分了很多!
一间竹屋内传来悠悠琴声,门开着,围栏小门也开着。
屋内之人珠帘下,一身紫蓝衣裳,如观音般头顶着紫蓝色斗篷,只露出半张脸,神秘又高冷优雅。
“来者皆是客,二位是否要进来讨杯茶吃?”
琴声未断,屋内的抚琴人依旧悠然自得。
那似挑逗又礼貌的话语,沉稳而轻松。
琰君凝视片刻仍看不出对方什么身份,看似平凡普通,身上的气息却干净且内敛。
想到有个人的外形与其相似,琰君眉宇紧锁,颔首礼貌作揖,见到琰君如此动作,依斓深感疑惑。
“这蓝衣女子是什么人,琰哥哥竟会给她行礼?”
“打扰了前辈,不知前辈至昨晚到今时间可曾见过一白衣女子路过?在下有她的画像。”
琰君说着便走到小院门边,将画打开,女子手中动作停顿,停下了抚琴,周围的灵兽和动物都不愿离去,静静观望,女子抬头看向那画中人。
“你找她何事?”女子平淡一问。
她的回复,让琰君喜不自胜笑容绽放于脸上。
“她昨夜与我二人走散,我等担忧她的安危,若您识得此人万望告知行踪,我等感激不尽。”琰君再次低头作揖。
女子起身,走出琴案来到门口,站在珠帘后面。
“堂堂天族太子,何须给我行礼。”
女子的语气依旧不冷不热,平淡无奇,听不出喜怒,看不住什么情绪,话虽已出口,那骨子里出来的气质和眼神却是高傲且自信的。
女子没有看琰君,而是目视前方。
听到二人的对话,一旁的依斓不禁感到寒毛直竖,同时感到好奇起来。
“此人竟一眼便看出琰哥哥的身份?不对啊,琰哥哥身上有魔气也用鲛珠掩盖了,何况仙气,就算是得道高人也没那么大本事看出来啊,莫非她也是神族,曾见过琰哥哥?”
低头思索也不敢抬头看的依斓手指抵着粉唇,没有做声。
一样感到惊讶的琰君抬头看她,心中的猜想越发笃定。
“她竟能识得我,莫非她曾见过我?还是,她真是那位先知?”
心里一样犯嘀咕的琰君看着眼前的女子蹙眉不语,严肃了起来。
“不知前辈是哪位仙人?”自知已经被看穿的琰君直接问到。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简截了当的一句话丝毫不给琰君颜面。
“……”
“画中女子就在前面不远处的茅屋里,再往深处走两个时辰就能见到,不过此时不知她还在不在。”
深知画中人不是自己口中说的,她仍脱口而出,指了路和方向。
琰君见对方不愿透露也不好追问,行礼道谢后二人转头就走。
二人走了半个时辰,琰君拉着依斓就开展神识,确定茅屋的位置后施法就来到那茅屋外。
来不及思索,琰君直冲了进去,推开门后,见简朴的屋舍中,右边靠墙的榻上躺着个人,她还是那身衣服,只是发髻已经散下,似乎是没有梳妆,但走近才发现,因为她的头上插着几根银针,头发披散如黑色瀑布,日光下都乌黑发亮。
心口也插着几根银针。
“琰哥哥,你别过去,她,她有些衣冠不整,我,我过去看看吧?”
依斓看到如此的潇潇,即刻挡在他面前。
看到平时对自己都冷冷淡淡的,做事从来都那么沉着冷静,可只要听到潇潇出事他就慌了神。
她觉得有些不认识这个男人了,到底哪个才是他?那个高高在上深沉冰冷的是他,还是虽沉默寡言却处处体贴入微让人安全感满满的人是他?
太多问题在他身上。
根本没听的琰君直接推开了她,直接坐到榻前。
依斓失落地看着那个跪在了榻边的人,不禁想问:
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你一个人饰演那么多角色,累不累?
“潇潇,醒醒,你怎么了?醒醒啊?”
他握住她的手,感到有些冰凉。
玹冰采到自己想要的新鲜草药,拿着箩筐回来,见家门被打开了,急步进屋。
“你们什么人,你们想干嘛?”她厉声质问到。
二人闻声回过头看到玹冰。
“她,她不是那天那个在小渔村里行医的那个医女?”
依斓指着玹冰目光惊讶,不由看向琰君。
留意到琰君的玹冰明了,放下手中的药筐,走上前。
“我见过你,那天对面茶楼上,你一直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你们是她的什么人?”
她来到他面前,一本正经的问到。
“我们是她的朋友。”依斓抢先回答。
她转移目光到潇潇身上。
“潇潇,她怎么了?”
琰君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又转过脸问。
神色的紧张,眼中的担忧……
“她受了伤,现在已经气息稳定,无碍了,只需要休息,好好调养一番就好了,她的症状更多的是忧思过度,导致心脉梗塞引起真气不畅,很容易被自身真气反噬导致呕血,你们还是先出去,让她好好休息吧。”
她的话让琰君松了手,看着那个昏睡着眉宇还深锁着的人,深情的眼神里是满满的心疼。
依斓走了出去,而他依旧坐在她身边。
“你还在想他?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将他放下吗?”
他的喃喃自语,让一旁站着的玹冰眉头紧蹙。
玹冰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不要吵到潇潇休息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