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海夜叉片刻现身海岸,掀起一层独特的浪花。
“我家主君有请!”
潇潇温婉一笑,琰君始终冷着脸不作声,依斓则毫无顾忌明目打量着那蓝红皮肤独特外表的巡海夜叉。
眼神透出嫌弃。
“这人长得真丑!”
夜叉领着三人进了龙宫主殿,主位上没人,精致的柱子后倒是匆匆走出来一年轻男子。
步伐平稳,走路带风,身姿高挑,可谓玉面郎君。
“上仙远道而来,子龙有失远迎啊!”
敖子龙着素净白锦缎,宝蓝色里衬点缀明目又精神,丝毫不输贵气。
头戴珠冠的敖子龙迈着大步面带标准版无公害笑容,谦恭有礼上前相迎。
潇潇与其见过,听得出敖子龙这是在打趣自己,也没有拆穿,反而笑了笑轻别过脸有模有样回礼道:
“不敢,潇潇路过,故此来讨杯茶吃。”
“哈哈哈哈,来人,奉茶,萧妹妹多年不见,依旧那么美丽动人,来,各位请上座,父王上天述职,不在北海,如有要事,萧妹妹同我讲也一样。”
二人相视而笑,敖子龙同时抬手示意让三人入座饮茶,自己没有坐上主座而是坐到了潇潇旁边。
“我……”
“子龙哥哥。”
正欲开口的潇潇被一口吻温柔入耳酥骨的女音打断,四人闻声看去。
殿外石阶上正走进来一位衣着粉嫩公主打扮的俏丽人,窈窕身姿尽显成熟韵味,清丽的面容与衣着的色调有些许不搭,但也没有什么违和感,蓝色的海水背景衬得此人如深海中盛开的一朵海棠花,明媚娇艳。
身旁跟着的男子一身藏青色修身劲装,文雅又不失男子气概,手持金扇,乌发落肩,素净白玉簪束发尽显文人墨客风姿。
女子衣着首饰品尽显华贵大方,一眼便知晓其是何等的受恩宠。
“哦,这是我幺妹,你没见过,冉冉快来见过客人。”
敖子龙瞬间严肃了脸色,眼神里却还是带着宠溺,外表透着股书卷气,骨子里却又有将士风采,自信昂首阔步。
名冉冉的小姑娘来到哥哥身边,仿佛哥哥提醒才注意到有客人,有些害羞微低下了头。
“冉冉见过三位。”
三人点头回礼。
“这是应龙族你潇姐姐。”说着,子龙引见。
“潇姐姐。”
看着面前温婉端庄的少女,潇潇含笑点头受礼,注意力转到了跟她一起走进来却没有作声的男子。
他手持坤扇,依旧风度翩翩,淡淡一笑间谦逊有礼又内敛深沉,给人成熟稳重感满满。
潇潇笑意渐深,起身来到那人面前。
“好久不见,钟佦。”
她满心欢喜,而另一个人脸色却暗暗难看起来,毕竟交手过。
“琰哥哥你怎么了?”
见琰君垂眸沉思,眼神有些闪烁,依斓侧身小心翼翼问。
“其实我不必惊慌,云泽曾与我交过手多次都未能认出我,他定也认不出。”
转念一想的琰君脸色恢复正常,微摇头表示无碍。
“好久不见。”
钟佦用简单的四个字和笑容代表他的心情。
潇潇点头笑容渐深。
“怎么,佦风你二人相识?”带着疑惑的眼神,敖子龙上前问道。
“嗯,她就是我信君王兄曾经的未婚妻。”
提到这个,钟佦笑容渐淡,意味深长的眼神和语气,目光不由转向他处。
“哦……是这样。”
敖子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目光转于潇潇,想看她反应,当初他外出游历,回来只听说信君定了亲,并不知那姑娘是与自家有交集的潇潇。
“无妨,他也说了,是曾经,当年,早就退了婚,如今也只能算是朋友吧,两方也只能算是世家之交。”
潇潇想到敖子龙可能会感到不好意思,出声解释,表面平和,眼神却有些闪烁。
钟佦的目光黯下,转至潇潇身旁的魔剑,眉宇深锁。
一下子陷入了僵局,敖子龙尬笑吭声,给自己妹妹介绍了剩下的两位。
“这位是鲛人族的依斓公主,依斓公主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呢!”
敖子龙眼里有些许探究,言语和情绪却认真。
冉冉自然地看向那个衣裙精致发饰发冠却很简单随性的依斓,依斓也正打量着她,二人目光相撞,那张看似还未长开却已经甜绝色的脸,冉冉不禁有些愣了眼。
随即回神,点头。
依斓不冷不热回应了下,便不再看她。
“这位……”敖子龙这才真正将注意力转移到琰君身上,看清其容貌后有些许诧异,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位是琰君,救过我多次。”潇潇忙介绍,但多的也没说,因为对其的了解确实不多,也不知从何介绍,简单一句话。
“噢噢,琰君,有礼!”敖子龙自来熟,笑容和善温和,琰君起身回礼,没有多说什么。
冉冉的目光却收不回来了。
被那张俊美的五官给吸引了注意力,琰君察觉到一股异样抬眸撞上冉冉的目光。
眉头不由地微蹙,以前就没少被女子这样看的他,读懂了,只当没看到自然收回视线,冉冉却因为被其发现而不好意思,垂下了脑袋,两朵淡淡的红云绽放于两颊。
敖子龙扬手就让下人客房,留潇潇几人过夜,理由是后天是他幺妹的及笄礼。
潇潇没有推辞,她也想等龙王回来,问清楚一些有关母亲的过往,毕竟她的外公外婆已经不在了,她的母族,主事人已经换了,不是她的直系亲属,所以她只能求助那些长老说与玹冰有过交情,或者是至交好友身份的长辈,了解更多她母亲的事,知道更多她母亲可能会去的地方。
入夜渐微凉。
一个人悄悄来到海岸的潇潇,双手交臂而站,立于悬崖边,身后是岩石与山林,对面是一望无际的海面。
白衣披巾被海风带动,仙气飘然。
落日余晖打在那张美丽的脸上,熠熠生辉,她闭目微微仰着脖子。
似乎在感受着周围的一切,海风拂面而来,或轻或重。
不知何时,钟佦来到她的身后,潇潇面露微笑,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出现。
“那个琰君看着不简单,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来到她身边,许久才开口。
缓缓睁开眼,回正脸的潇潇垂眸一笑。
“我知道,他开始接近我们时我就怀疑过他是魔君的人,只是我这段时间的观察,觉得,他不像魔君那边的人,他若要害我,在那个人重伤我,把我扔在了大街上时就可以出来了,没必要后面还跟着我,那个人说过,我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扯出一苦笑的她抬眸看向海面,眉宇紧锁,好不容易消去的惆怅这一番仿佛又回来了一般。
“什么?”
甚是惊讶的钟佦紧握手中的宝扇眉头一皱,小一步上前。
潇潇转过脸看他一眼又垂眸笑笑。
“告诉你也无妨,我和你王兄的误会,精灵族,一切都是那个人安排的,他算计好了的,我不明白他为何要针对我,我的记忆里没有那个人,我不知道自己与他有何仇怨,或许,是那个人与我父母有仇,他放不下,因此联合魔君来整蛊我,我很想知道到底什么仇怨。
曾经我那么信任艾米儿,那个跟我同甘共苦的好姐妹都是他安排的,他让罗杰永远地离开了我,又让信君牵连了进来,这人真是不简单呢,搅动精灵族,让云泽来找我,又让暮雪牵连进来,把我体内封印打开,让你们也找到我,一步一步都算计得那么好,人家多有心机,可我却连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都不知道,他还把我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也是唯一的一件东西都夺了去!我却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连他叫什么都不知。”潇潇说着低头冷笑。
“呵,他说要让我失去一切,要看着我痛苦,还当着我的面声明,还没完呢。不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下来,依我看,琰君应该不是魔君那边的人,若是,他那次可以不管我的,我多次试探,他都没有什么异样,但我会注意的。”
潇潇回头,看着他认真道。
钟佦垂眸聆听,一边深思潇潇的话,一边听,不由得点了下头。
“他应该也是位修仙之人,可能是喜欢逍遥自在吧,不过这人也挺奇怪,若是喜欢逍遥自在的,让我想起曾经的一位涂山狐族的前辈,那样的人,才是真正喜欢逍遥自在的,放荡不羁中又带着侠义江湖的潇洒豪迈,洒脱自在,而这些,在他身上是没有的,他很安静,只是静静地跟着我,话不多,自从他在允悻手里救了我那次,他就一直跟着我们,云泽看人挺准,他都信任的人,我也信任,当然,我懂,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淡淡一笑,抬手拂去被海风吹到脸上的长发,说明自己的看法又想给钟佦吃颗定心丸。
“云泽,云泽也认识他?”钟佦言语中有些略感意外。
“嗯,呵,说来云泽也是,他临时回了精灵族,不放心我一个人,竟托他照顾我,也亏得他答应,不然那次我可能就真要落在那些市井之徒手中……”
潇潇说着说着笑意淡下,想起先前那些不好的回忆,看着那个她也一向视为挚友,半个兄长的人,他始终面相和气,不骄不躁。
“你知道吗?你有些方面跟琰君还挺像呢,少话,但也都一语中的,给人成熟稳重的感觉,很有长者风范,也有一点跟罗杰很像。”
潇潇说到一半又笑了,见她低头笑的开心,钟佦的脸上也不禁嘴角上扬,疑惑的眼神。
“哦?”
“我说话时他也总是静静地听着,每次都很尊重我的决定。”说完她微微低头轻叹。
“你知道吗?他就在这附近不远,前些天,我见到他了!”
潇潇意味深长的目光投注远方。
看着那张霞光下的侧脸,不知为何,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心酸,不知是同情还是别的什么,生起了爱护想维护之心。
“你,见到 他了?”
虽然感到意外,但他也为其高兴,不由地想起她曾经因为罗杰中毒,修为尽散紧张得不行,曾因失手杀了罗杰事后得知的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嗯,就在大街上,可能是天意,那天我刚醒来不久,想出去透透气,就让信君陪我到镇上走走,离开了蓝姨的院子到了镇上看到一支喜队,他骑着白马,身着大红色新郎锦缎,笑的很开心,好久都没有看到他那般笑过了,我一开始想着可能是长得像他的人罢了,可那颗宝石,他的护身灵石……我在一个晚上,把那颗宝石还给了他!”
她说的很轻松,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说完回过身面对钟佦面带微笑。
“他,他……”
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说什么的钟佦,一时有些语塞。
“你,那你……”他看着那个面带微笑的人,觉得心头有些堵,再次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说,我是不是很难过?”
她笑意渐深,钟佦(佦风)放下抬起一半的手四目相对。
潇潇仍表现的很轻松,点头承认。
“我当时自是很难过,我不服气,我嫉妒,我伤心,我当时想着,为什么花轿里的人不是我?当时的我真的想当即舍下修为,做一个凡人,可我知道,即使这样也没用,他如今已经不记得我了,他爱的人是花轿里的那个女子,不是我……即使成了凡人,我更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去让他变成第二个信君,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让我自己变成第二个允悻。”
“那你是放下了,选择忘了他?”他开口问道。
她不做声。
抬手捂着心口。
“我们的记忆没办法被抹去,但我会让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显得不再那么重,我希望能够淡忘他,不再打扰他的生活,但他在我心里依旧有一个位置。”
她的话说完,二人陷入沉默。
“天宇他怎么样了?”
潇潇转身面对大海,天色已渐渐暗下,那个坐在二人头顶的石头上的人把二人的谈话尽数入耳。
“他还是老样子,回了趟家后,此次过来也是带他出来散散心,到了这边还是那个样子。”
钟佦垂眸无奈一叹。
“看来,天宇真是个多情之人呢,只是,爱错了人……”
“看你气息不匀,有伤在身吧,天色已晚,回去吧!”
钟佦不愿多提弟弟的事,说完转身消失。
潇潇淡淡一笑,目光依旧投于那已现身的明月。
明月悬挂于海面上,凄凉又清冷美妙,轻云不时为其掩上薄薄一层面纱,如高冷冰莲美人般,神秘清冷、美妙吸人眼球。
潇潇手里出现一管白玉萧,声声凄凉忧伤的萧声在寂静海岸边响起。
萧声的惆怅伤怀与无助感让坐在石头上的人,其中思念的情绪让他最为难受,紧握手中的扇子,眉宇又深锁了两个度,唇瓣微抿。
萧声悠扬霁月清风,海浪声似乎都变得有了节奏感,与萧声融为了一体。
明月渐渐被乌云遮住,又是月圆夜,只是,这次的月亮周围的光芒不是清冷的银霜,而是略带诡异的淡青色。
发现月色不对的琰君抬眼看向周围,一股凉意让他不由自主的往山中深处看去,肉眼不可见的远处山林中泛着潆潆红光,徐徐清风一下子变成了阴风阵阵。
山中的一处外表普通内有奥秘的洞穴里发出诡异的红光,这座被岁月冲刷着的山陵内幽蓝的磷火飘燃,层层叠叠的蜘蛛网封住了那阴森又满地尸骨的通道。
主墓里五行柱中央置放着一副水晶冰棺,棺内的人一袭精致新娘的红装,却散落青丝,不知已经多久,周围已经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与蛛网。
棺内的人却容颜依旧,似乎只是睡着了般静静地躺着,依旧吹弹可破的水嫩皮肤,艳丽的红装性感的朱唇动了下,腹上的手指也微微一抖。
寂静得可怕的环境传来冰棺破裂的声音,她的眉宇微微一蹙,似乎在梦中挣扎着要醒过来。
洞外大点雨滴落下,滂沱大雨随之而至,雷声闪电也骤然而下,感到异样的潇潇放下手中的玉萧,抬头看忽然雷霆大作的天空。
诡异的雷电白色中带着淡淡的红色。
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被吓了一跳的潇潇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接着看向那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
没等她回过神,他便拉着人离开。
此时的海面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防御,海浪层层叠叠,愈发凶狠,琰君瞳孔一缩,本欲回海中的二人被天空的诡雷阻挡了去路。
看着那被诡雷劈到的石头,粉碎带起一阵粉尘,琰君忙将潇潇拉至身后。
“小心!”诡雷就落在二人面前,琰君挡下余震,拉着潇潇就往后飞。
大雨倾盆而至,雨中二人被迫躲入山中的山洞内。
离海岸有挺长的一段距离。
“没事吧?”琰君松手转头问。
潇潇甩了甩被打湿的衣袖,捋了捋被打湿的头发,摇头。
被雷追着进了山洞,二人都没有施法防雨,衣服被雨水打湿部分,有些许狼狈模样。
“这雨来的太突然,今晚的月色也不对,要小心,可能是什么妖怪或人历劫所遇的雷劫,在雷声停前,不要离开这里。”
琰君一脸严肃,闪电的光下正儿八经的样子让潇潇楞着点了头。
身后的吹来的阵阵阴森的冷风让她回头。
“呲!”
忍着却还是打了喷嚏的潇潇身子抖了一下。
琰君转过身随即脱下外衣,给潇潇披上。
“不……”
欲出言推辞的潇潇看着他,那双眼睛坚定与不可拒绝的感觉让她欲言又止。
“你现在法力不稳,内伤又没痊愈,不要逞强。”
他扶着她的肩膀,语气似是关心又更似是命令,潇潇乖乖地点了下头。
琰君一样转过脸看向身后那幽深的山洞,手中出现一圆润的白色夜明珠,目光所能见之处布满了各种符咒和铁链枷锁,层层厚厚的蜘蛛网。
“这是什么?”
潇潇的神识使不出,只能靠目光所见,看着那些奇怪的符咒遇到光就泛起寒光的铁索。
错乱的铁索交错似乎洞穴很深。
二人下意识地就往里走。
琰君能见的也不多,这神秘的洞穴有着某种禁制,他的神识无法进入更深处。
脚下踩到什么的潇潇,歪了下身子,下意识地拉住身边人的手臂。
“怎么了?”琰君扶住问。
“没事,被东西绊了一下。”
说着他将手中夜明珠向下引,二人低头一看,是一副人的骷髅。
潇潇随即把脚移开。
明光下,又看了前方能通过四人并肩的宽道,地上七零八碎的人体骷髅几乎遍地是。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骷髅还有兵器。”
看着那些尸体上插着的腐朽刀剑潇潇下意识地掩口鼻。
“小心,这些符咒都是妖符,这铁也都沾有妖气,不像是用来锁人的,这里可能曾经发生过人与妖的斗争。”
不打算往前走的琰君停在原地,那幽深的洞神识察觉到了那股阻挡神识的禁制,语气谨慎又严肃。
回想起下雨前看到的那个发红光的地方,似乎就是如今已经所处的周围,他转身欲离开。
“哎,你,不打算进去看看?”
潇潇好奇心驱使看着琰君问到。
“还是不要了,今晚月色异常,小心为好。”说着拉着她的手离开。
“等等……”
潇潇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那个山洞。
“怎么?”
“不知道,我总有一种怪感觉,似乎是什么力量在拉着我想让我进去一样。”
本也不打算深入探究的潇潇疑惑不解又好奇的转头看身后深不见底的洞,潇潇拉下那他的手,还是移步进入了里面。
拗不过的琰君还是跟了上去。琰君挥袖拨开所有挡路的蛛网,地上的尸骨兵器也被拨到两边墙下,整个通道变得干净整洁,潇潇不由地微侧过脸抬头看那个高自己一个头的男人,不禁一笑。
二人往里走近一刻钟,才到宽大明显为主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