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凝几次微微张开嘴唇,但最终还是轻声回答道:“有顾忌过。”
简短的几个字,周祁野眸底闪动了下,望向她的背影。
她站在落地窗前,呼吸很轻,整个人看起来很柔软。前面是一片静谧的黑夜,偶尔几片雪花斜斜飘落在窗户上融化,为这个夜色添了几分萧冷。
\"那为什么还这样?不是说好了坦诚相待吗?\" 周祁野的声音虚弱得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我哪儿做得不够好,你可以告诉我,你有什么顾忌,也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别说气话。”
“你没有哪儿不好。”她稍微停顿了下说,“我们在双方家长安排下联姻,稀里糊涂的结婚。因为一些误会隔阂,我不止一次失去过方向感,来曼哈顿,就想让自己有个不同的生活环境,你的家人既然已经另有打算,我们现在的相处方式未免太过于儿戏。”
“我不想再让我们的关系建立在外界的舆论之上,我已经受够了在俞城的生活。”
“即便复合了回去又能怎么样,做什么都不能让大家满意,不喜欢我的人,始终不喜欢我,我不想再看谁的脸色生活。”
她的母亲,轻重得失,从来不和她联系。
在家里,她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联姻。
青春年少那点纯真幻想也被狠狠摔碎,没能给她留个完整。到头来发现自己就是个低成本、权衡利弊的工具。
让她对生养她的地方都没有任何留恋,一想到俞城,那里空气都那么浑浊,呼吸不过来。
“大家都把得失算得明明白白,就我还稀里糊涂的。”
“我都做好了要孤独一辈子的打算。”辛凝有了颤音,“你干嘛还要来这儿不停挣表现,干嘛还要来招惹我,你不该来的。”
她温静的言语中,有无奈,有责备。
时间过去这么久,只带走了些表面痕迹,那些没有妥善解决的事,没有提起,不是忘了。
周祁野心中堵着一团淤结化不开,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似的,难受得要命。过去从后边抱住她。
周祁野就想抱着她,慢慢告诉她,他的心意,会永远站在她身后。
后背贴上来一个温暖的怀抱,辛凝僵了下。
“那我没招到你,反而惹着你了呗!又把你惹生气了。”
周祁野背脊压得弯弯的,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心疼得连声音都低哑,“你不需要让谁满意,迎合谁的期待。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
他环着她细腰的手渐渐收紧,温柔哄着:“俞城那个地方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你不喜欢谁我们就不接触。”
辛凝眼角起了点湿润。
她刚刚的话,周祁野句句都有回应,恨不得给她喂一罐定心丸。
“你觉得我还不够格,那你再好好考察一段时间,这才哪儿到哪儿。大师说了我命里多子多福,婚姻前期坎坷,后边就顺畅了。”
辛凝才不会相信他胡编乱造的鬼话,不过她确实需要时间去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再去思考这段关系是否真的值得挽救。
“家里长辈的话,那是对我说的,没有针对你。”
“他们不会那么迂腐,拎不清,要越过我来说你。”
“你孤独一辈子,我也就要孤独一辈子,没妻儿,孤独一生死掉。”
“…….”辛凝说,“那百年之后,坟山见吧。”
周祁野喷了:“别那么悲观嘛,或许百年之后,你落叶归根,我们还能合葬呢。”
“.........”
他把头枕在她肩上,望着她:“凝凝,刚刚是不是吃醋了?因为有人来找我。”
“没有。”辛凝否认得太快,缺少了可信度,眼睛不自然瞥向别处。
他的关注点真的奇葩。
周祁野目光落在她粉粉的耳朵上,嘴角难压。
一直都这么不经逗。
“那谁我只见过一次,她五官长什么样我都没看清楚。你别瞎想。”
“.......”辛凝被他说得越来越烦,嘴硬,“我什么时候瞎想了?”
好吧,没有就没有。
周祁野在她耳尖落下一吻:“你说有顾忌过我,我很开心。”
证明他这些天,是有收获的。
他越哄,辛凝耳朵越来越红,被他紧紧地拿捏住,无法挣开有力的束缚,她喊道:“你放开我!”
说着,她又用力去掰开他那双如同铁钳一般的大手。然而,她那点力道对周祁野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周祁野。”她叫他。
“就抱一会儿。”周祁野温热的气息轻轻喷在她敏感的耳廓处,惹得她浑身一颤。
“我们再说点悄悄话。”
辛凝被他呼吸一下又一下地撩拨,偏开头。
“凝凝,我改变不了任何人的观念,也不可能做到让所有的人都喜欢你。但我可以一辈子都以你为重。”
周父对她一直存有偏见,她听到周父不友善的声音,会觉得委屈。
周祁野当然清楚这一切,他紧接着说道:“你没有义务去理解长辈们的所有想法,但无论如何,你记住,我跟你是一边的,只要你一天是我周祁野的妻子,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周祁野说的每一个字都滚烫地砸落在辛凝的心间。
想起曾经,她作为老大,要给弟弟妹妹做好表率。
没有人跟她说过“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这种话。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和承诺,辛凝面色不自在,像被他突然点了穴道一样,整个人缩在他怀里。
两人抱在一起,站在窗前看着雪花飘下来,越来越多。
“下雪了,小的时候,你不喜欢地上的雪水把你干干净净的鞋子打湿,跟个娇贵的小公主一样,雪厚了,你就又蹦又跳,一踩一个坑,上车的时候,鞋子还是湿了,你那小眉头皱得抚都抚不平。”
辛凝记得,小时候冬天下雪,她在学校玩雪,浑身弄得脏兮兮的回去,辛逸明骂了她一顿。
那时候委屈了,她就经常偷偷的哭,生母不在身边,总觉得讨好辛逸明,家里就多一个喜欢她的人。
察觉到她有些困意,周祁野想到炉灶上热的药:“是不是该喝药了。”
把人照顾歇下,周祁野就回酒店了。
辛凝晚上睡过的原因,人走后,她睁着眼睛正清醒。
黑夜寂静无声。
只有这种时刻她才能去想很多从前的事情。
追忆到很多年前,她确实很讨厌雪天,直到有了从高二教学楼到大门口那条黑乎乎的路。
时隔多年再次忆起,还是觉得清晰温暖。
那时候的青春,热烈荒唐。
无论是拿着奶茶在校门口接她的楚云绅,还是扫了雪,买了热可可在车里取暖的周祁野,他们都是青涩时期最好的模样。